那日她得了消息,福宁公主也会去礼佛。她自是认得福宁公主本尊的,只要带着自己家小三子,寻机制造个偶遇,凭她家玠哥儿的容貌,还愁拿不下她?
周翼玠跟在阿娘身边快半日了,一直没能等到偶遇福宁公主,他本来就被自己阿娘蒙在鼓里,一直听那老和尚碎碎念自然是无聊得紧,便闹着先去寺外转转,看看景致,保证半个时辰就回来。
杨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怕叫其他人看出来她打的算盘,只得耳提面命地叫他一定按时返回。
结果呢,等来的却是梁家的婆子来报信,说他叫山上落石给砸到头了。她急匆匆赶到观景处,边等着滑竿儿,边四下打量,很快就看到了下方亭子里的几位小娘子和那段氏等几人。
以她的精明,哪里还能猜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来?
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八成是在观景处窥视世家贵女,叫人发现,现场给了他一个热乎烫手的教训!
只是亭子里的三家,梁家、虞家、袁家,到底是谁干的?还是别的人在暗暗做那英雄救美的事?
高氏和李氏都说可能是山上落石,那山草木植被不知多厚,哪里正巧来颗落石?就连那高氏都十分狐疑地四下打量,怕是猜出来里头的缘由了。
人伤了,捅出来又要丢面子,这个闷亏她只得咽下。她匆匆带着周翼玠回府医治,自然就错过了与福宁公主那一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杨氏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福宁公主已经定了虞家二郎,三公主有疾,五公主又小,眼瞅着皇亲是结不成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道:“儿啊,你可还记得那薛氏孤女?就是虞家寄住的那个表小姐?”
周翼玠原本装疼,听阿娘提起来那薛云初,有一瞬间的窃喜。又怕阿娘骂,便继续装道:“什么薛氏孤女,哎哟,我头疼!”
杨氏拧着他的耳朵道:“哎呀,你别装了!阿娘问你,你可还记得那薛氏孤女?”
周翼玠只得道:“记得,记得!阿娘之前不是说将那女子讨给我做媳妇?后来又惦记上了福宁公主,阿娘也真是……”后面那句他嘀咕得非常小声,还偷偷瞧了一眼杨氏。
杨氏道:“既然福宁公主那边不成,阿娘再去想办法,早点给你把那薛家姑娘定下来。你这些时日可安生些罢!别再惹祸了,好生等着阿娘给你提亲去!”
周翼玠连忙扑过去,双手搂着杨氏的腰道:“好阿娘!阿娘对儿子最好了!儿子一想到要尚公主就怕得很,还是娶个好拿捏的媳妇,阿娘也省心不是?”
杨氏捶了他一拳:“你这个不争气的孽障,还不快撒开!”
杨氏托高氏走了一遭,但是得到的答案又是:孩子还小,她母亲孀寡多年,想多留孩子在身边几年。
气得杨氏恨恨地道:“不过是个孤女,长得标志了些,倒拿乔上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留到几时!”
六月底,太子府给各家送了帖子,广邀各家清贵官宦到太子府里赏荷,汴梁数得上名号的几乎都收到了邀请。
在曾经淹死过前任林侧妃的荷花池畔,重新架起来临水的亭台楼阁以及那掩映在荷花和荷叶中的九曲桥,所有的亭子廊桥都覆盖了一层薄得险些看不出来的天棚,将蚊虫隔绝在外。
在没有覆盖纱帐的地方,除了新植的紫罗兰、薄荷、猪笼草之外,还燃着各种形态的铜制吸蚊灯。
更有那几人环抱的大树,树身由绢布裹住,上方张着遮阳挡篷布,篷布下则是圆桌和软椅。每隔几步还设了冰山,各色瓜果缤纷艳丽地置于冰山周围,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不断蔓延,那瓜果香味也萦绕于鼻尖,久久不散。
荷花此时开得正好,池中锦鲤肥硕无比,有几名擅长唱清江小调的名伶在那荷花之间的水榭里,咿咿呀呀地吟唱着;不远处的回廊处,有乐师正在弹筝鼓瑟。
太子自是与诸位赴宴的男宾们在一处开阔地谈诗赋词,而女眷们则在湖的这一侧,尽情赏着湖中的荷花。
太子府这些时日可谓是多事之秋,不是何家倒了,便是府里走水,不是正妃病重不能见客,便是小郡主生病叫皇太后接走,他实在是太需要这一场花会来向外界证实,自己这个太子礼贤下士,广交群臣,还是十分适合太子之位的。
而张氏呢,自从差点被太子亲手掐死,这段时日可是十分循规蹈矩,老老实实地为了这场赏荷花会忙前忙后,在何贵妃派来的宫人的辅佐下,力争将它办得完美,办得妥帖,日后太子秋后算账起来,她也能有个苦劳为自己辩一辩。
何况,今日她可是有要事在身,这事儿无论如何,也得办成了。一来可以替太子拉拢官眷,二来,她可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
张侧妃十分自得的摇着扇子,看着搭建起来的临水阁和九曲桥上各家女眷,小娘子们都一一来向她见礼,让她已经有了做正妃的感觉。
就是这身衣裳,不是正妃服制,多少有些败兴。
她望着远处被袁九娘子拉着与陈五娘子寒暄的薛云初,心里叹道:果真是个绝色,怪不得叫人家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呢。
薛云初十分担忧地问道:“她病了?什么时候到事儿,现在可好些了?”
陈五娘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是淋雨受了凉,发了两日高热,这些天好些了,说是担心过了病气给咱们,瞒得紧紧的,我阿娘去看望姑奶奶才知道。”
陈五娘子的姑奶奶便是高氏的婆婆,梁四娘子的祖母。
袁九姑娘也十分惭愧地道:“阿瑗病了,我竟不知……怪不得这些时日都不曾看到她。也是因着一直下雨,我也待在家中做女红,也不大出来。她可受苦了,发热是最难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