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道一的要求,李保宁装扮成仆人,跟着周密和道一出了城,同行的还有一个真仆人。
小孤山位于西湖北岸,原本是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自唐代筑起白堤后,小孤山便与北岸连在了一起,不再是湖中孤岛,因而有“孤山不孤”之说。
道一跟着周密踏上白堤,朝小孤山走去。走着走着,他抬头一看,前边不远处,走着一位也带着仆人的盛装女子。那女子细腰圆臀,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如花枝乱颤。道一立即想起了花亦紫。
难得还有别的女子能这样行走,道一不由多看了几眼。不料越看他越觉得那女子就是花亦紫。这怎么可能?花亦紫嫁给运粮万户张瑄后,不是住在长江边么?
道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那女子似乎听到身后有人,驻足回望。道一瞬间呆住,可不正是花亦紫!
一年多前长江边四夫人府里发生的事顿时涌上道一心头。他不知是该上前打招呼,还是扭头回避,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道一,是你?”
花亦紫看到道一时也变得像木头人似的,这时才开口叫了起来。道一只好上前几步,拱手行礼。
“花姑娘......哦,不,夫人......哦,不,姑娘......”
“真的是你!”花亦紫咯咯笑了起来,“一年多不见,你怎么晒黑了?”
道一脸上干笑。“为生计奔波,不得不如此。夫人倒是一点没变。”
其实在道一眼里,花亦紫似乎又成熟了些,打扮也更加艳丽。花亦紫听到这话,却十分受用,笑得更欢了。
“你嘴巴还是那样甜......”
道一急忙接口问道:“夫人怎么有空到小孤山一游?”
“我经常来这里玩啊。”花亦紫笑着说。
见道一脸上不解,她继续道:“你以为我还在长江边那个野草长得比人高的地方?呵呵,其实我已经搬回杭州住了......唉,有钱就是好,那死鬼在这里也给我弄了座夫人府。“
道一这才恍然大悟。花亦紫又问他为何在这里。这时,周密也凑了上来。花亦紫和周密热情地打了招呼。周密便将他和道一来小孤山的缘由说了。
花亦紫听后笑道:”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么好玩的事我可不能错过!草窗先生,我怎么也算得上杭州名流,对不对?”
周密脸上讪笑。“当然,当然,如此盛事怎么少得了夫人?”
于是,几个人说笑着继续前行,走了不过两里路,便来到孤山。孤山寺在山的南边。周密却先带着道一等人先来到山北。那里有一座坟,周围种了许多梅树。
周密的仆人取出带来的水酒,周密对着坟墓祭拜了一番,然后起身对道一解释说:”林和靖隐居孤山,与梅妻鹤子为伴,二十年后藏于此处。老夫敬其为人,每至孤山,必来拜之。”
道一悄悄问李保宁,林和靖是谁。
李保宁道:“林和靖姓林名通,世称林和靖,是宋真宗时诗人。一生不仕不娶,只与梅花、仙鹤作伴,故称梅妻鹤子......“
说到这里,李保宁瞥了一眼花亦紫,确定她确实不在听,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不知马姑娘是否对少侠说过,她在萨迦寺见到瀛国公时,瀛国公给她看了一首诗,头一句便是,寄语林和靖......”
道一点点头。马家小姐在说起小宋帝不肯出山时,确实提到过这首诗。于是道一也到坟前祭拜了一番。
随后,周密带着他们爬上小孤山。孤山寺就在朝向西湖的南坡上。远远看去,寺门口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在乱转。道一定睛一望,正是张伯淳。
再抬头看看天色,自己和周密应该来得不早不晚。张伯淳不是说杭州名流都会来这里一看究竟么?就算有人还没到,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吧?
想想在白堤上除了花亦紫,也没遇上什么正经人,道一不由更加怀疑起来。
这时,张伯淳也望见了他们,立刻欣喜地迎了过来。周密抢上几步,对他一拱手。
“我和毛少侠是否来得太早?”
张伯淳却显得有点尴尬。“不早,不早,几位来得正是时候。”
“杭城贤达名流都在何处?”周密微笑着问。
张伯淳更加发窘。“啊,这个......会来的,会来的。”
然后,他看到了花亦紫,眼睛顿时一亮,急忙上前见礼,一边笑着说:“有夫人和公瑾到场,杭州其余末流之辈就算一个不来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