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铭转移了注意力，王轩兰托回了将台的底线，议堂难以呼吸的气氛也陡然一松。
南冀秭三收回了注意力，子浅浅誊抄的笔声也松快了许多。
他们发起了这场战争，但更像是做了一笔生意，此刻也不需要亲身涉险。
只要高高地坐在后方，静静地等待墨龙给他们一个结果。
而哪怕是修铭明示警告了王轩兰，这场战争将不可避免产生一些无辜被祸及的人。
有一些他们根本不会知道。
战争就是战争，表面上的赢，里子里的赢，总得得到有一个。
推波助澜的人手上也沾着血，这份因果谁也无法逃脱。
修铭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尽可能看的仔细，好算清楚自己欠了多少账。
然而特殊的白灵，却也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
龙伯体型比常规墨龙还小一些，偏白的体色，让他在狰狞的墨灵群里反而一个像是发育不良的个体。
十二天龙如今东方只剩三头，除了他龙伯在这远征的将台上，其余两头都留守水生莲世界。
龙伯没有飞的太低，因为此刻的他，是整个墨龙群的大脑。
修铭找不到白灵，龙伯也找不到。
但墨龙克制白灵，是因为墨灵本身的大范围的攻击能力，灰云遮蔽视野之用。
在付出一些性命后，与老龙传承的一部分记忆中，检索出的部分白灵特性。现在龙伯也逐渐摸清了白灵的能力。
白灵无形无相，他们不会在光滑表面外的任何物质空间浮现。
对白灵的攻击，只能是在他们离开前，摧毁他们最后浮现的冰层表面。
而白灵对墨龙的攻击，是直接作用于意识体，本质上他们的每一次攻击也是自杀，光束也是他们在世间最后显现。
可是主场优势的白灵数量更多，同样也悍不畏死。
这种兑子还是墨龙更亏一点，龙伯马上命令墨龙群大部分升到更高空。
只留下少部分墨龙，与这些看不见的敌人周旋。
很快动态变化的战场，告诉了龙伯他此举的正确。
白灵在丧失大部分目标后，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少数的墨龙身上。
然而留下墨龙本身就是精锐，且同族离去后，他们驾驭的灰云却留下了。
借着灰云缓冲的少部分墨龙，其存活时间不断地延长。
白灵的这种地基攻击方式，准头马上开始下滑。
白灵的首领们也不是笨蛋，马上就遏制族人的攻击频率，战争的烈度还是小规模的下滑。
他们是主场，如果是消耗战他们从来不畏惧。
可是白灵很快就发现，这些长虫的目的不止于此。
高空的墨龙在白灵眼中变得更加细长，加上下面一层墨龙与灰云的遮蔽，他们很能看到天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战士的警觉，却在他们意识中炸响，让他们预知到某种危险的事物，正悄悄地在云层后酝酿。
不过各自首领的劝阻，大批的白灵战士，开始将自己射向天空。
只为了清空下面的墨龙，让下方遮挡视线的厚重灰云坠落。
让各自的同伴，能够看清楚情况，及时的应对。
这一定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但在他们眼里，现在并非战争，这也不是生意。
白灵战士不会考虑那么多，但是战士不会后退。
......
极高空中，北境的物质世界边界。
龙伯正游弋在墨龙群中，冰冷的龙眼中没有一丝的情绪。
在他的指挥下，大量的墨龙群正在集结。
原本为了闪避散开的墨龙们，再次向着一个中心靠近，这个中心当然就是龙伯。
开始的墨龙还是以龙伯为平面中心，渐渐地更多的墨龙加入进来后，这平面变成的曲面。
渐渐地曲度越来越大，直到接近一个球形。
球下三分之一处，没有墨龙，是一个开口。
将台上的人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形状，也不知道龙伯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马上就知道，也包括下面灵觉狂跳的白灵们。
不过就像是无法被直接看见的白灵，有些东西看见就来不及回避了。
鬼南二族熟悉的龙囚，降临到了北境之上。
它真正的作用，此刻被启动了。
八万墨龙，以尾为绳，连成一个龙囚。
八万墨龙，以嘴为炮，点亮整个北境。
龙囚中，墨龙头向内，吐出了一颗颗只能短暂约束的黑色雷球。
龙伯吐出来了一颗更袖珍的紫色电球，这颗电球不复等离子态的离散形态，反而像一颗不同角度看会有颜色变化的珍珠。
龙伯脱离球体的顶端。
一只预备的墨龙，马上顶替了他的位置。
龙伯顶着这颗紫色电球，或者说他的龙珠前进。
这时他身旁其他墨龙吐出的黑色雷球，被他的龙珠吸引，开始不断靠近过来。
龙伯就像是一颗磁铁，散发着对所有黑色的雷球的吸力。
而倾力之后的其他墨龙组成的笼子，却成了雷电止步的场域边界，提供着雷球向前的斥力，以及整体上的约束。
龙伯越是往前，被他吸附的雷球越多。
渐渐地他被雷球包围，由于他本身的电性，这些雷球不仅没有爆开，反而更加沉淀下来。
一颗黑色夹杂紫光的巨大雷球，正在逐渐在笼内成形。
巨大的磁体导致地下的灰云，甚至碎冰层都有有一种拖曳向上的趋势。
白灵已经确定了墨龙正在酝酿一种庞大的攻击，他们却除了冲锋之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龙囚很大，龙伯的飞行速度却很慢。
他也俨然到了一种极限，宛如在刀尖上跳舞。
小颗的黑色雷球，依然在不断加入大的雷球。
巨大雷球的体积，却在他未飞过一半时，就达到了一种极限。
随后雷球上每浸润一颗雷种，它的体积反而缩小一分。
龙伯的速度越来越慢，多加入的雷种产生的变化越来越小。
时间好像都在被磁性束缚，在此刻粘稠的雷球中走不动路。
气态、等离子态、液体一点一滴塌陷，最后是接近一种固态的形态。
最后的龙伯自身也不知道围绕自己的东西，到底已经是一种何种事物。
但是他种族的天性与强大的意识，让他能堪堪推动这种事物。
他吐出了龙珠，现在他成了珠里的龙。
但这一切依然没有结束，变化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发生着，至少在他自身看来。
尽管他现在感知中，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慢了，也包括着垂死挣扎的白灵。
最后一颗半黑半紫的珠子，缓缓从龙囚下端开口跌落。
珠子不过拳头大小，里面有一条纤毛必现的微雕游龙，只有长时间的看，才会发现里面的游龙在缓缓的游动。
珠子表面光滑，像是五名城幼生体所把玩的弹珠，所以它的表面也能反射人影。
珠子砸穿了下面的灰云层，那里的其他墨龙早就逃之夭夭。
珠子撞向了地面的嶙峋碎冰，那里有千百万个细碎的冰面。
在最后的一刻。
光滑的表面互相反射。
白灵看到了那条袖珍的墨龙，也看到了死亡本身。
龙伯也第一次看到了本看不见的敌人，那北境的白灵。
这些被刻到了珠子上的密密麻麻白灵，他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原来，他们的人真的很多啊！
珠子落地。
没有清脆的响声。
没有任何可以来的及的对话，他们只能产生在那之前的匆匆一撇。
白色的幕，从中心点开始往外推进，像急速膨胀的气球。
这个阶段根本无法反应，因为这是光速，紧接着是光幕本身的崩溃。
极远处的人同样来不及任何反应，就被这些炸开的光，狠狠地刺瞎了眼睛。
某种意义上，光幕依然没有消散，只是他们都到了光幕里面，在这场竞速中无法意识到的落后。
而那道光幕依然在向着北境之外扩散，照亮本不属于北境的虚实之间。
最后会停在一个从更高处看的人的视界边界，而那可能便是斑斓时空的边界。
这需要一段时间，也许会很长。
光带着物质衰变的大部分能量走了。
但残留的能量，依然对整个北境造成的巨大的破坏。
修铭视界中的北境，有一半以上，且是中心的核心区域，都在后续的殉爆范围内彻底消失。
一个巨大的深坑，直接改变了北境的地貌，以后的这里会变成盆地。
大量的轻物质消散，甚至一定程度动摇了北境的根基。
这其中有巨量的细节，但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随后一场黑色的雨开始在遍及整个北境。这些都是深坑之中，未被彻底吹走的重物质。
这是白灵的眼泪，也是整个北境的眼泪。
这也是十二天龙技之一的紫龙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