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之白开始谋划更进一步时,奉天殿此刻也并不沉寂。
夏之白说的那番话,引起了朱元璋的重视。
大明的盐政,循元旧制,施行按户计丁,按丁计盐的管理制度,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人口的多寡,造成每一户灶户产盐有很大差距,朝廷又只按照灶户数收盐,很容易造成人口少的灶户家庭,要承担极重的制盐数,而人口多的灶户,却因产盐数量太多,朝廷征收不完,继而跑去走私。
这种存在严重弊端的制度,朱元璋是乐于去改动的。
因为这是仁政。
不过有夏之白的提醒在前,虽已答应北方按夏之白所说去办国企,但南方短时还不会,因而想借机,询问一下大臣对盐政的看法,以及看看他们能够提出一些合理的改动。
再则,朱元璋也想试探一下,是否真如夏之白所说。
在自己治下,大臣会无实才!
奉天殿。
六部尚书除了户部都在。
而且本该是户部的重头戏,如今到殿却无一名户部官员。
前几日郭桓案爆发。
户部上至二品尚书,下至七品给事中,大多都被下狱了,整个户部也几乎被抓了个干净,只剩下零星几个刚上任官员,但眼下这种场合,明显不是那些新上任官员能参与的。
因而到场的只有五部。
赵瑁、余熂,温祥卿等六部尚书,毕恭毕敬的站在殿内,目不斜视,态度无比的端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跟不敬,最近户部发生的事,让其余五部的官员,全都瑟瑟发抖,唯恐会被牵连。
不多时。
朱元璋踏着龙行虎步进到了殿内。
赵瑁等人连忙行礼。
朱元璋道:“众爱卿平身,咱也不喜废话。”
“这次把诸位爱卿叫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对当下盐政的看法。”
“咱已经听说了,民间不少灶户,对大明延续旧元盐政颇有怨念,认为这些制度不公,给灶户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咱原本是想问户部官员来的。”
“结果最近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咱户部的官,当着是无官不贪,就说罪首郭桓,就御史台查出来的,就有勾结地方官员,私吞太平府、镇江府等府的赋税,还有私吞浙西的秋粮。”
“浙西去年秋粮本应该上缴四百五十万石,但你们知道郭桓上缴给咱了多少吗?”
“两百多万石!”
“他更是一人就贪墨了五十万石。”
“这怎么不撑死这个混账东西,咱要的秋粮也敢去贪?”
“而更令咱想不到的,咱费尽心思设计出一套定税制,就是想让百姓少受苦,让百姓能多点存粮,结果户部这些狗东西,背着咱各种巧立名目,咱看到御史查出来的名目,咱都脸红啊。”
“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五花八门。”
“这是哪门子赋税?”
“咱什么时候向百姓收过这些赋税?”
“咱国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这些赋税到账?”
“全都进了这些狗东西腰包。”
“咱就问问伱们,你觉得咱能不杀吗?”
“咱要是不杀他们?地方的老百姓,可是要戳咱的脊梁骨骂啊。”
“咱也实在是委屈,咱一心就想让百姓生活好点,为什么这些狗东西就偏要跟咱作对呢?”
朱元璋痛心疾首的叱骂着。
赵瑁等官员战战兢兢道:“户部官员利用职权,与地方官员盗窃国家粮库、私吞国家赋税,罪大恶极,也罪该万死,臣跟户部官员接触不多,未能替陛下提前预防,臣实在愧对陛下信任。“
“臣恳请陛下深查户部,将涉案官员,全部绳之以法,以正试听,以肃天下。”
其他官员也纷纷义愤填膺的开口。
全都嫉恶如仇。
也不约而同的在跟户部官员划清界限。
朱元璋冷冷的扫了几眼,似乎对赵瑁等官员的表态很满意,又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百姓平白多交了这么多赋税,定然是民意汹汹,群情激奋,只是现在案子还没查明,但咱却不能坐视不管,咱要把元代遗留的恶政、暴政给改了。”
“这盐政你们给咱说说看。”
“咱知道,你们不是户部官员,对盐政可能知情不多,但咱也听说过一句老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这次可是将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六部官员都叫来了。”
“这么多人,咱还能想不到办法?”
“都给咱好好想!”
赵瑁、余熂等人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大意,全都蹙眉深思起来。
少许。
余熂拱手道:“臣方才思索了一下,朝廷依循旧元的制度,的确有些不妥,主要的问题,便在于天下盐课,其役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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