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出来吗?”
昏暗的阳光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将狭间镜的影子投在地上,拖得很长,完全看不出是人类的形状。
“自从她从外界地回来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啊,话说这个时候按照剧情,应该发表一些演讲,鼓动人心什么的吧?”
狭间镜抬起手,按压在自己血管突起的脸上,血管中隐隐可见深沉的银色,伴随着呼吸加压,从血管中一晃而过,黑色的乌鸦羽毛顺着肩胛生出,缓缓坠落。
“大姐头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嘴笨,根本不懂演讲,这种活都是格雷特沃干的——大姐头只管揍人,她平时不会多说什么,等到把格雷特沃大哥救出来,她自然会频繁说话了。”
——细语,低唤,呢喃。
狭间镜倒在地上,童孔不断地收缩旋转,她的身形不断地变换,肌肉膨胀又萎缩,快速脱水,又迅速肿起,反复几次后,嵴椎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新的血液,那是一种有着强大力量和灵性的血液。
她本以为,被厄煞感染后觉醒了异能,就已经是最痛苦的体验,但现在所承受的畸变和剥离感,比前者恐怖数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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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母亲一般亲昵的声音,让人放下一切思绪和警戒,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怀抱,大量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信息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思维深层。
有无数的人看向她,朝她微笑,眼中倒映的既不是狭间镜,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有着诡异羽翼,人立的乌鸦,只是一看到它,心底就会涌起‘【盗贼】’的字样。
人们对她说,放弃这可笑的现实世界吧,是时候拥抱真正的社会了。
该放弃了……她快受不了了,现实世界和那个隐秘的存在交织浮现,她的认识观念被不断地摧毁重塑。
死亡、饥饿、战争、瘟疫、歧视、偏见、差异、阶级、贫穷、愚昧、短视、苦难、仇恨、嫉妒。
这些蔚蓝星人犯下的罪过和现存的一切负面现象,都被那头社会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浓郁的负面情绪和悲观从心中升起,对于现实的厌恶越强烈,那个社会对自己的吸引力,就越强大。
狭间镜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不对这个世界绝望。
太他妈烂了,这个世界。
一边有人吃不起饭饿死,一边有人把牛奶往水沟里倾倒;一边有人死在冰冷阴湿的战壕里,一边有人在温暖的宫廷里吟诵着风花雪月;一边有童工被车床砍断了腿,一边有人抱怨现在的人不够努力。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只想着移民跑路,目不识丁的农民和工人却妄想着国家富强。
操他妈的现实。
那个名为社会的存在,什么诱惑的话也没有说,只是把现实的画面给她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经让她崩溃了。
她不想起来了,就这么停下来吧,再也不要战斗了。
狭间镜靠在墙壁上,动脉中的银色血液变得更加汹涌,她的意识逐渐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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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被老爷们命令,去跟另一个国家的穷人厮杀。”
格雷特沃·夜歌抱着三花猫的身影,犹在眼前,他轻轻拂过受伤的三花猫,体内逸散出生命力的光尘,温柔地治愈着那只小可怜。
“打仗赢了,荣誉归老爷和集团。只有满身鲜血和伤痕留给我们这样的穷人。”
他的眼神多么温柔,像火一样温暖,语气却比深水还要冰冷,覆盖着那颗坚决的心:
“打仗输了,死得也是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还要被敌人骂屠夫,被国民骂懦夫。”
昔日的少年被火焰与深水所锻造,最终成为了钢铁的战士。
“我才不想让你和我,都变成这样的怪物。”
砰!
面对天环人对反战民众的镇压,他只是拎起盾牌,毫不犹豫地逆着人群,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坦克面前:
“站在我身后,你不会再受伤了。”
…………
“格雷,你就是个蠢蛋,无可救药的那种蠢蛋。”
狭间镜捂着双眼,微微晃动脖子,从垂死挣扎中,缓缓直立起来。
“但聪明的人,永远不会和你成为朋友,聪明人总是鄙夷我们这群下水道的臭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