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弥漫的洛九城,在嗜血的本能与血气的渴望之下,每条大街小巷上都像是有一道血腥洪流吞噬着生命,处处都是杀戮,处处都是疯狂,人命似乎只不过是血气的容器而已。
在这样的混乱之下,一处不起眼的水井旁边却保持着难能可贵的平静。
井中水,无风不起波澜,平如镜。
只不过这镜倒映出的并非挂着一团红雾的天空,而是现世里被黑暗淹没的那座洛九城。
水井前。
坐着位闭目盘膝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华贵精致的锦袍,细腻的江水织纹似乎在这血气当中也饱尝了血色,原本的清蓝色泽当中浮现出一缕猩红。
他倏然睁开眼睛。
双眼赤红如血,不见一丝眼白。
有一道似乎远在天外的声音,透过身后水井,传入了他的心神。
“……柏温,你可准备好了?”
锦袍男人站起了身子。
随着起身这么个一个动作,他体内的血气也陡然攀升,从刚过六品境门槛的程度直直奔向了五品境,仿佛成了一道血气旋涡,疯狂汲取着这片血色天地间的精纯血气。
“柏温愿听老祖吩咐。”
他拱手作揖,只不过口中称的是老祖,但这礼的方向,却像是在敬这片天地。
沉默持续了半个呼吸。
水井之下传来的江家老祖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沉重:“听我吩咐,这很简单,但你……可知道此去会如何?”
“柏温生是江家人,享了江家的泼天富贵,有幸得老祖青睐坐上了家主之位。”
“既是因江家而生,便当为江家而死。”
“江家日后如何便在今朝定下了,如今存亡兴衰之际,柏温既能参与其中,何惧赴死?只盼此去有幸,能为老祖分忧解难,只怕死得无能,舍得一条性命都不能帮到老祖。”
听到这么一席话,纵然是江家老祖也不免心绪一阵浮动,声音里添上了少许复杂的忧愁:“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不论成败,尽力而为。”
生在江家,已经享过滔天富贵与权势的锦袍男人在临走赴死之前,最后的一个疑问,倒是依然在关心着江家大局。
“老祖,我走之后,此地可会有其他人前来护卫?言轩海可会来?”
“没有了,言轩海已经死了。”
锦袍男人眉头微皱:“此地乃是关键,无人护卫能行吗?”
“是不太好,但如今倒也不能事事兼顾了。”
“那位道门大真人在把血气转为煞气,若是不能阻止他,这座梦境血城就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奚帮主倒是不介意,但那样对我们江家能有什么好处?总不能忙活一场,到头来都是给漕帮添了柴火,自家得不到一点好处。”
“此地虽然是关键,但是谁又知道这是在哪儿呢?洛九城参差十万户,数十万间屋舍,总不能一间一间寻过来,就算是有谁误打误撞误入此地,那人也要既有眼光看得出来,又有能耐破阵才行……”
将现世与梦境链接或者说是混淆在一起的阵法,有一个极为关键的锚点,洛九城的锚点只有一个,但因为位于虚实之间,存在于两处,现世与梦境各会有一处。
现世那处,锦袍男人也不知道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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