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遭受了众多海兽的袭击,人类反倒不是大患。”他沉声回答。
周磊突地起立,胸膛起伏,默然无语。
前辈奇怪地打量他,转回视线,扫视包扎后伤势不一的战友,轻微叹息:“说来惭愧,我在沿海出生,但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浪。当时察觉端倪,我们立马发出求援信号,但这等凶波,信号想必大为阻滞,就算收到了,哪怕是四阶贤者,普通一些的恐怕也不可强闯。你们来得很及时。”
“多亏某个圣父。”裘明不轻不重刺了某人一句。
宣逍犹在观察照顾之人的复原情形,全神贯注,估计没听清。
“你们看到当时具体情况了吗?”周磊急问。
前辈摇头:“乌天黑浪,阴云密布的,本就难看清远处,乘船时,这海发了疯地颠簸,我们眼睛浸了太多海水,后来都快瞎了。”
他所言推心置腹,所有人都能看见四人,包括钟章眼里的血丝,有人症状严重,现在两眼还闭着流水,或者说不止眼睛,五官七窍都遭殃。
周磊坐下,表示理解,裘明反倒纳闷:“你们的防水服呢?”
前辈道:“被内讧的海兽撕碎了。”
裘明默然,难不成他们坐艘养蛊的海盗船前来这边,已经属于幸运了?这局面得惨成什么地步?
钟章放下动作,开口道:“接下来由我继续讲述吧。”
推言之前眼盲耳聋、六感尽失的前辈轻点脑袋,端坐休息。
众人洗耳恭听。
钟章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海兽不智。”
周磊顷刻皱眉,顾及面子而隐忍。
“学院第三年,我依照计划跋涉异地,听说此方人手短缺,就来填补,故而隐藏身份,一边戍守秘地,一边打听情报,警惕风吹草动,窥探蛛丝马迹。我发现,兽阙海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一样矛盾重重,这在如今的暴动中体现彻底。
“主星的海洋分布着以洗水藻、涸水榕、垃圾鱼、见雨蠓蚋等为主的净化生态,然而,这些必要的循环者在兽阙海的数量与日俱减,与之对应,杀人鲸、泔沤锵鳝、肆欲魔豚等数量与日俱增,不稳之势板上钉钉。”
“导火索是太阴,我因资历最浅,受前辈们庇佑,看得分明,一块夜幕突兀降到水上,而后海里发狂,我们匆忙转移,但场面愈演愈烈,染污海华,漂橹血流,尸船骨浪,狂风骤洋,吸水龙卷,恶性污秽,一应俱全,接踵而至,艰难躲到这座风波最小的岛屿,随后就遇见了你们。”
实在坎坷经历,由他道来,却是平平淡淡,内蕴辛酸,未知他们五个一同闯过了几回鬼门关。
“辛苦。”宣逍怀敬站起,对众人抱手。
裘明治疗过,状态最好的前辈轻轻摇头:“不用不用,出来执行任务,就当有此觉悟,此番我们虽重创,但人员御兽无一阵亡,以后还能与老伙计们南征北战,这可是罕有的幸运啊,知足了,知足了。”
他虽这么说,可若无宣逍逆水行舟,这四个前辈,连同钟章,怕是都要折戟于此。
裘明心中叹气,顶着莫名出神的魂球,偷看周磊。
这家伙从刚才起就是最不自在的一个,只是和齐郡遇见他们时不同,挂着一张低眉顺眼,温和微笑的假面,倒是有些长进。
钟章想起刚碰面时的交流,忽然说:“你们还要往南?”
几位前辈闻言,都是一动,也不休息了,纷纷睁眼。
宣逍目光闪烁,嗯了声。
“为何?”
“还有个人,这边没有。”宣逍轻声道。
“很重要?”钟章冷声问。
宣逍一哽,支支吾吾,接不上话。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钟章疾言厉色。
眼见宣逍快被犀利学长批得无地自容,裘明一面后悔不该接受小雅的糖衣炮弹,一面出言打圆场:“我们就去看看,学长。”
钟章转移火力:“你呢,你为何在这?”
裘明抽嘴角:“做任务啊,还能干嘛?”
“任务?”钟章声调拉高,不再沉稳,“什么任务会要求你一个心动期,御兽都是二阶的来这送死?你才入学一年!”
他不说还好,一经道出裘明和脑袋上那球的境界,来自前辈们异样的目光立刻射来,上上下下。
裘明明白他们没有恶意,但这种场景会令他想起一些久远而不愉快的经历,于是也淡下情绪,回道:“学长,我已经来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钟章看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明知白费口舌,另瞅他人,瞄准周磊:“这位是?”
裘明动唇,刚要编谎,谁知周磊坦然回复:“我是自由海洋的少主。”
好便似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裘明头顶,他两手一摊,索性不管,任这伙乌合之众自生自灭吧,他心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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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点,他退到难兄难弟宣逍那里,隔岸观火,还拍拍对方耷拉的肩背。
宣逍五味杂陈地瞄他一眼。
周磊自报家门以后,气氛瞬间变得古怪,前辈们惊张双目,钟章抬眼细观,而周磊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