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明白李袭志根本不可能和李建成的后裔有所牵连。
虽然他的弟弟安康郡公李袭誉,当年因罪革职流放而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李袭志在皇帝心头的重用,否则也不会让其在数年前,以光禄大夫、汾州刺史致仕。
要知道那是汾州,整个大唐,除了雍州,并州,洛州,扬州和益州以外,最为重要的上州之一。
“侄清楚其中厉害,薛秘书郎奉有秘书监之令,恐有后之意,窦翁为难之处,侄能够体谅。”李绚起身,诚挚的微微躬身。
薛仲璋是武承嗣的人,武承嗣是武后的外甥,若是有什么额外的授意,也是难免的。
“不,贤侄错了。”窦玄德直接摆手,冷笑着道:“薛秘书郎手中所持并非秘书监之令,也非是后授意,他拿到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
“谁?”李绚整个人顿时不由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赶紧问道:“窦翁,为何如此?”
窦玄德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厌恶:“因为他是裴子隆的亲外甥。”
“薛秘书郎是刑部尚书裴炎的亲外甥?”李绚皱着眉头,万分不解的问道:“窦翁,随同侄南下的一行人,不管何人,侄都曾认真查过他们的底细,若是薛秘书郎真是秋官尚书的外甥,侄不应该查不出来啊!”
“贤侄果然谨慎。”窦玄德看着李绚,脸上全是满意的神色,他伸手示意:“贤侄请坐。”
“喏!”李绚重新坐下,窦玄德这才面色肃然的继续道:“贤侄所有不知,裴子隆早年娶妻乃是太原王氏女,后来王氏病故,其便将侧房,提为正妻。然而其侧房虽出身河东薛氏,但身份卑微,不过是颇有姿色罢了,和薛氏关系并不紧密。”
这哪里是不紧密,怕是除了不紧密之外,还有不少仇怨吧。
河东薛氏在朝中人数众多,薛万彻兄弟虽然亡故,但其后人仍在,还有平阳郡公薛仁贵,正谏大夫薛元超等人,都是河东薛氏佼佼者。
若是众人关系和睦,那朝中之事,岂非薛家影响之深,就令人乍舌。
“据侄所知,工部尚书刘公所娶的,便是刑部尚书裴公的堂妹。”李绚谨慎的看向窦玄德。
工部尚书刘审礼,是刑部尚书裴炎的堂妹夫,而刘审礼还是阎庄的大舅子。
李绚在长安时查到这条线索时,立刻就明白,为什么作为李弘太子家令的阎庄会那么快的倒向武后,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恰好是堂妹罢了,刘审礼和裴炎的关系也很普通。”窦玄德很不在意的摆摆手。
朝中寒门官员倒也罢了,世家子弟,哪家不是姻亲往来勾连无数。
不别的,堂中这两人,窦玄德是高祖李渊之妻太穆皇后的族侄,名分上,窦玄德还是李治的表舅一辈。
李治和李绚是一辈,只不过李绚的祖母出身龙门王氏,和窦玄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若是严格按照礼法而论,窦玄德也是李绚的表舅。
所谓姻亲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真正能联络各方的,还是利益。
同样也是利益,能够让亲兄弟都直接翻脸,更别是姻亲了。
李绚收回思绪,然后拱手道:“薛秘书拿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若是如此,那他拿的就不是后的旨意了?”
窦玄德点点头,道:“不错,裴子隆虽然是后亲信,但却和武承嗣关系普通,后若是真要有旨意,千牛卫,金吾卫都可妥当处置,根本不用这位薛秘书郎,一切都是裴子隆个人授意;但,裴子隆是刑部尚书。”
一个刑部尚书,将李绚所有一切的后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查察逆案,本就是刑部之权,即便是金吾卫和千牛卫抓人之后,最后也都要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核判刑之后,才得处置。
如今刑部直接派人抓人,程序是合法的,
哪怕薛仲璋不是刑部的人,他只需要随意检校一个什么刑部官职便可以了。
看着李绚,窦玄德认真的问道:“此时,贤侄打算如何处置,李重光毕竟是宗室之人?”
“窦翁,薛秘书郎手持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之后又借用了都督府的人手,侄即便是心中所有想法,但也难有作为,如今之局,唯一之法,便是将一切上陈中枢,由中枢裁定。”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装着妖僧无嗔的头颅的匣子,轻声道:“窦翁,你我二饶奏章,若是再加上这一颗头颅,足够动用五百里加急了吧。”
窦玄德眼前一亮,立刻点头道:“不错,刑部的快马即便是再快,也比不上兵部的五百里加急的。”
“李怀念之事已经处理妥当,眼下虽无实据证明此事和始安郡公有关,但是始安郡公教侄不严,乃是事实,我等请奏处理便是,毕竟一朝郡公,也不是你我二人随意能够处理得聊。”李绚抬头,看向窦玄德。
“贤侄果然精通官场三味啊!”窦玄德摸着颌下的胡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