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歌道:“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南宫敏敏转向雪凌寒,又施了一礼:“凌寒上神,你我虽是初见,但彼此的性情多少也知道一些。敏敏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可即便是弱质女流,不堪大用,敏敏也想做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绝不会做那厚颜无耻,横刀夺爱的事!更何况敏敏对凌寒上神素来只有敬佩之意,并无爱慕之心。敏敏绝没有拆散你跟莫公子,嫁与你为妻的想法。此间种种,无非是翾翾替我这个姐姐抱不平的一点心疼,一份执念罢了。作为掌门,翾翾行事不顾大局,有失体面;可作为妹妹,她的心是好的,我没办法怪她,只能亲自来跟你解释。望凌寒上神大人大量,别跟翾翾计较。她给你造成的困扰,敏敏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南宫姑娘言重了。”雪凌寒还礼道,“那些风言风语我并未放在心上。”
“如此,最好不过!”南宫敏敏舒了口气,笑容温柔。“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翾翾放弃联姻。只不过这需要些时间,请你宽限几日。也请仙后再想想办法,打消她的念头。”
方清歌笑了:“这个自然。南宫姑娘深明大义,着实令人钦佩!”
雪千色也道:“百闻不如一见。南宫家的二小姐果然不负盛名!”
南宫敏敏道:“过奖了。敏敏这么做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话已说分明,敏敏告辞了。”
方清歌笑道:“姑娘远道而来,奔波辛苦。又是第一次上琅寰山,再怎么说也要稍事休息再回家。不然,就是我待客不周了。何况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上路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先在来仪馆住下,明日再做计较?”
“多谢仙后的美意,再晚我也得赶回去。与翾翾不欢而散后我就来琅寰山了,情急之下也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回头他们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好办。我这就派人去送信,叫火神门上下都放心。”
“这……”南宫敏敏看看殿外的天,“太麻烦了吧?”
“敏姐姐,你这般千推万辞的,是怕来仪馆住不下你?”
“三公主说笑了。我只是不想让凌寒上神有心理负担。”
“事情说清楚了,还有什么负担?”雪千色笑着拽了拽了雪凌寒的袖子,努努嘴道,“有朋至远方来,主人应当热情招呼。二哥,星辰殿和来仪馆在同一个方向,麻烦你送敏姐姐一程。我和母后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不陪了。”
雪凌寒本想推辞,却见南宫敏敏端敬地看着自己,一脸的坦荡与清白,倒不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得应下。两人辞了方清歌,一前一后走着,始终无言。
行至半途,南宫敏敏道:“凌寒上神,去三生石该走哪条路?”
“夜已深,姻缘殿的侍卫已开始巡卫。这个时候去恐怕会被盘查,不如明日我派人带姑娘去,也省了诸多麻烦。”
“但凭上神安排。”南宫敏敏客气却不生分的语气恰到好处地将两人的关系摆在一个不过分陌生也不过分熟络的令人舒服的位置。“我曾多次听说梅先生不喜外人叨扰,心里有些发憷。有凌寒上神的人作陪,就不怕梅先生赶我了。”
“不会的。只要不过分吵闹,问些无聊的问题,梅先生是不会过问的。”顿了顿,雪凌寒又说,“姑娘如果害怕,明天我让池鱼陪你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了。”南宫敏敏忧心忡忡地目视前方,潋滟的眼波中流转着万般心事。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直叹得路边的花草心跟着发烫。
一想起明天午后莫待会在凤舞山庄等他,雪凌寒的心时而甜蜜时而彷徨时而忧伤,完全没在意身边的人在想什么。这是莫待第一次主动下帖约他,也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心里的期待无以言表,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南宫敏敏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注意力被远处那座灯光最盛的宫殿吸引。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花木环绕的巍峨宫殿里似乎还有鸟在啼叫。那是上一届仙帝的居所——长乐宫,也是距离洗心池最近的地方。方清歌上任后,长乐宫的大小管事陆续被委以新的职务,被分派去了别的地方,只留下昔日伺候花草的仙侍打理偌大的宫殿。久而久之,长乐宫变成了一座花草遍地,鸟雀聚集,景色怡人却无人问津的无主之地。
方清歌一年会来这里一次,不为看人,也不为看景,只为警示自己:不力争上游,便会被人取而代之。
原本,方清歌打算将瑶光殿附近那座风水最好的宫殿赐给谢轻云夫妇作为府邸。奈何雪千色不同意,说她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想在那么热闹的地方惹人注意;又说她一直就喜欢长乐宫,喜欢“长乐”的寓意,喜欢那里的静谧,更喜欢那自然的接近山林的环境。纵然方清歌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只得依了,派人将长乐宫重新修缮,粉饰至新建的无异。
因着谢轻云无意间说了句“我最开心的时光是在醉清风看书练剑”,雪千色便将明心堂选做他的书房,那里是长乐宫花木最繁茂也最僻静的地方,与醉清风的格局极为相似。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洗心池前那株古老的菩提树,推开窗就能看见守水池的侍卫,亦可欣赏池上氤氲的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