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里慌张冲进书房来向方光琛报告“儒家反了”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湖南书生,姓孙名凯元,长得浓眉大眼,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他在清朝那边中过秀才,还算有点文采。
这孙师爷是在方光琛跟随吴三桂到达湖南后投入方的门下的,方光琛看他有点学问,就保举了他一个县丞。可是这家伙手黑心大,一边嫌县丞官小,一边又使劲儿捞银子。结果被上官弹劾免了职,还给下了大狱。幸好遇上吴应熊登基大赦天下才给放出来,出来后又不甘心回家吃老米,所以就厚着脸皮到了方光琛那里再求官。
不过这回方光琛没再保举他,而是把他留在身边当了个师爷。。
“说什么混帐话呢?”方光琛狠狠瞪了这个乱说话的师爷一眼,“儒家怎么可能造反?至圣先师所传之学是教人造反的?”
“不是有反经......”
方光琛火更大了,怒吼道:“那是伪经!”
方光琛的儿子方学范看见老子憋了一肚子火都要往这个乱说话的孙师爷头上撒,赶紧插话问道:“孙师爷,到底是哪家反了?是儒门反了,还是儒宗反了?”
“都反了!”孙师爷跺了跺脚,“儒门、儒宗都是一丘之貉,全都不是好儒......刚才江夏县的人来报,说武昌城内的两儒弟子正在湖北贡院外面集中,全都持着棍棒刀剑,还有人携带火枪,他们人数很多,人山人海的足有五千人,分成两拨,正在对峙!还有,还有......”
方光琛的脸都黑了,“还有什么?”
“还有人在贡院附近散发传贴,说大明已经跟咱开战了,三十万大军水陆并进,眼看着就要杀到武昌城下了......”
方光琛吼了一声:“这是妖言惑众!”
“大人!”方学潜大声道,“不能由着他们再闹下去......现在武昌城内只有您的三千抚标,如果不马上弹压这些造反的伪儒,等明军真的到了,那就坏大事了。”
方光琛一想也对,虽然这两伙伪儒并不都是朱和墭那边的。但也不能看着他们火并啊,万一朱和墭的儒门弟子赢了呢?到时候武昌九门之中只有一个被他们夺走,这武昌城也就别守了。
想到这里,方光琛一咬牙一跺脚,“快快,快点齐三千精兵,随老夫去弹压伪儒!”
“大人,”方学潜马上提醒道,“拉不出三千人啊!”
“不是说有三千抚标吗?”方光琛看着儿子。
“大人,我们还有五昌九门要守,城内还有楚王府和楚望台要守,还有巡抚衙门要守......现在能拉出一千人就不错了。”
“才一千......”
方光琛听见这个数目就是一阵晕眩,这也太少了吧?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武昌被两个儒家宗门打得稀烂吧?
“一千就一千.....老夫才不信他们能聚集五千人呢!”方光琛一咬牙,“一定是江夏县的人不会数数,数多了!
老夫有一千人足够收拾他们了,老夫倒要看看那些伪儒敢不敢和老夫的抚标对着干!”
......
锣声响亮,马蹄得得。随着“肃静、回避”的声音四下响起。大周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湖北巡抚方光琛率领的一千大兵,就浩浩荡荡的在武昌的街头穿过。武昌的街面上早就没了行人,沿街商铺都已经关了大门,上了门板,只有一些不安的目光从一扇扇虚掩的窗户后面射出来。
方光琛和儿子方学潜相错半个马身,在大群亲兵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跟着方光琛的仪仗,往湖北贡院而去。
湖北贡院位于武昌北门武胜门内,附近有蛇山、江夏县衙、江夏县学,算是武昌城内的一处险要。如果湖北贡院这一带被儒门弟子控制了,那么守着武胜门的一百多周兵也很有可能被他们拿下。到时候武昌城防就开了一个大口子,明军的先头部队一到,武昌就会马上丢失。
所以方光琛也明知道自己手头兵力不够,也来不及从汉阳、汉口和武昌县调兵,只好硬着头皮来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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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他带着一千大兵走到湖北贡院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怂了。
因为他在湖北贡院前的广场上看到的场面实在有点出乎他想象了。
偌大的广场上,这会儿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恐怕真的有五六千人了。而且这五六千人也不是乱哄哄的挤成一团,而是分成了大小两阵。虽然也没多严整,但是看着也还过得去,比起一般的团练恐怕还强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