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物资装卸继续。
大部分战士进入休假休整状态,他们负责呼呼大睡、清洗衣服,在清醒后打磨自己的武器。
在各个军营房舍,大量的板甲衣翻过来对着太阳晾晒,放眼望去亮闪闪一大片。
那些科布伦茨本地农民早已摩拳擦掌,他们承建着罗斯军的大军营,自天气放晴后搁置的建筑工作继续。
他们是真正的农民工,本地教会负责管理这些民众,黑狐的一些部下则充当监工。唯独在每天发工钱的时候,所有民工被驱赶着排队,带着各自的木碗领取今日煮好的麦子与鱼肉干。
因生活条件限制,民工并不能得到充足的脂肪,他们在做重体力劳作就只能以碳水为主的谷物强行顶着。一位伐木、装卸木料的男人,工作一天吃上四磅麦子毫不稀奇。
想要他们快速将军营盖好,就必须舍得花钱花粮食。
在这方面留里克舍得投入,黑狐一样愿意大肆放粮。
起初,农民工对罗斯人的招工干活儿心有担心,自从大胆的家伙真的迟到了劳作一天后的大餐,消息如洪水一般蔓延,他们在教士的组织下也就陆续来了。
理论上教会将拿走工人10%的,由于报酬主要以烹制好的食物提供,教士还不至于从农民的饭碗里扒拉出10%的麦子塞进自己嘴里,收税之事就只好作罢,但作为协调者,教士不做体力劳动还是得到每天的美餐。
现在,农民工们高高兴兴得继续为罗斯军主力军充当港口苦力。
最终有多达两千名男女农民参与劳作,船载的粮食、重武器得意以继续卸下,军营建设也在有条不紊建设中。
牛头山因而出现一大批伐木场,一批驯鹿也从河对岸运来,它们拖曳原木堆砌至一处,再由工人操持各类工具进行切割,剥下的树皮堆积如山,连同被割下的杂枝,通过充当篝火燃料。
舒服睡了一觉留里克精神抖擞,既然全军完成会师,自己正好亲自在山下巡游视察。
想要管理好来源不同、总人数首次达到一万的大军并不容易,留里克感受到了一些特别的压力。因各部队都有下级军官,身为国王只要管理好十多位旗队长和主要几位伯爵,整个大军在战斗时期基本不会闹出乱子。
罗斯军队存在一套管理体系,针对作战时犯了错战士,一般情况是罚款,倘若犯了诸如贻误战机、恋战冒进,这样的犯罪魁首被罚绞刑,跟着其人一起干的家伙被罚去采石场做苦力。
这一套制度并不严苛极端,在当许可战士们纵兵抢掠时,他们做出再恶劣的事留里克都会默许。但若下令收手之际还有人控制不住手,就将遭遇惩罚。
很多时候留里克难以管理部下行为的细节,因过去十多年的战争,这套比较粗糙的军纪系统未闹出大乱子,也就凑合着执行到现在。
然而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自成一体,罗斯军主力屹立在这一伯国上,该伯国并非法理上的封臣也是近似于铁杆封臣的存在。
基于此,留里克有意将本地村民临时拔高到“罗斯人”的存在。
战士在休整时期,任何针对本地村民偷鸡摸狗的行为都将判定为“抢掠了罗斯人”,并予以重罚。在秋雨之前真的有士兵偷盗本地人的家禽并被抓包,当事人虽未被处以极刑,念其曾有战功、愿意在未来作战冲锋走前,也是对其秘密抽上十鞭子再罚款,并将所罚没的部分款项交给被偷了家禽的农民手里。
被偷的家禽已经被吃掉,农户想不到罗斯王以“购买”的方式,支付了高于家禽本身价值的钱,在之前这是绝无可能的!
曾经,由洛泰尔直接管辖的法兰克正规军驻军,他们在科布伦茨驻扎所需的一切物资供应皆来自牛头山下的村子们,士兵去山下额外索要一些粮食、禽畜改善生活,农民惹不起这些强者只能被迫笑脸相迎得拿出财物。守军士兵也有说辞:“你们帮助了皇帝的战士,这是你们的荣幸,也是你们必须缴纳的赋税。”
科布伦茨农民必须向本地教会与驻军缴纳相同份额的十一税,折合一番便是全部财富所得的20%。不同于农民亲自将粮食税就近交给教会,山坡上的法兰克驻军是派兵亲自来取,至于是否只拿走应得的十一税,守军断然声称自己从不多拿,但村民在感官上总是很痛苦。
后来黑狐控制下的拿骚伯国控制了科布伦茨,当地人担忧的劫掠并未发生。拿骚军的精神内核是一群“更讲究做生意的维京人”,军队所需因主要靠战争掠夺与贸易,变相得对粮食税的需求变得很少,甚至能做到暂时不需要。
何况黑狐治理拿骚早已定下规矩,至少当地的小教会收取十一税的权力被没收,所需用度皆由伯爵方支付,因科布伦茨人口众多需要合格的代理人管理,科布伦茨小教会还可以继续收税。
不过,压在民众肩头的“军队供养费”,虽在法理上它依旧存在,现在的局面是新晋的拿骚-科布伦茨伯爵宣布近两年不收粮食税,至于未来是否收取也没有说法。双方达成一种默契,因军队的财富主要靠掠夺,只要军队打胜仗掠夺颇丰,大人心情大好会宣布免除当年粮食税。
家里有余粮,现在又充当码头苦力赚取量大管饱还多盐的美餐。一户农民男女上阵,再给予孩子们少量的食物,整个家庭的粮食消耗神奇得变得很少,变相得使得一个农民家庭终于可以快速积累一笔财富。
他们意识到自己必须老实卖力得干活,只因消息在秋雨前就传得到处都是。先不讨论罗斯大王是否是好人,那些旗帜是否代表圣安德烈十字。罗斯王与他的大军就是来打仗的,科布伦茨再一次成为远征的后勤基地,他们打仗越凶猛,农牧民越能因做了辅助性工作赚取一些酬劳。
所有的有识之士都看得出,自从罗斯王带兵抵达后,对于粮食的消耗都是空前的。罗斯王与拿骚伯爵的慷慨都是建立在他们还有足量粮食,一旦后勤告急,针对农民征收粮食税也就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倘若他们的缺口巨大,掠夺也会发生。
罗斯军一定要打胜仗,一定要大肆掠夺财富!
本地人才不会和远方的人们共情,他们世代居住在科布伦茨本地,城头换了大王旗好多次了,唯独这位大王能让大家有机会发财。
但碍于自己的信仰,除非敌人毁灭自己的家园农民才会奋起反击,要令农民远离家乡去打仗,此事并非能单纯靠着佣金摆平。
农民兵只愿意去攻击“撒旦”,譬如将入寇烧毁全村的昆汀旗队定义为“撒旦”,这样大家才愿意当兵反击。
他们的确对远征与劫掠缺乏兴趣,或者说是忌惮。
“嘁,你们如果劫掠了梅茨乃至更南方的地方,会因为这份罪行下地狱吗?如果是下地狱,内战中的那些法兰克战士又当如何?”留里克实在对本地人的态度不敢苟同,农民所持观念与所有来自北欧的兄弟们背道而驰。
从货船上卸下大量重装备零件,负责搬运的工人们并不知它们是什么,也就图方便将五花八门的零件随意堆在一起。
当留里克在黑狐的陪同下驻足此地,看到这揪心一幕不由得青筋爆冒。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工人忽见一位戴金冠的小巨人,他们立刻放下手头活计连连退却。
怒气的留里克直指零件堆继续斥责:“你们岂能如此对待我的重武器,我还需要它们去攻城!”
见此情况,小胖子黑狐急令随从立刻暂且把工人驱散。他再卑躬屈膝得站在留里克身边:“大王,他们都是些没见识的农夫,完全不知道您的神兵利器,还请您……不要因他们的无知怪罪他们。”
留里克倒不至于对这些干活儿的苦力发火儿,他也明白自己要在科布伦茨树立明君形象以确保自己后方的安定。“也罢,本王不和这些人计较。他们都是你的人,令他们正确干活儿是你的事。没有告知他们如何搬运,你有责任。”
“是。我有罪过。”黑狐继续躬身谢罪道。
留里克其实知道一般的零件搬运对之后的组装不会造成致命印象,与其担忧它们磕磕碰碰,还不如担心扭力元器件在做功之际,因强大的力量震断木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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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怒气是一种泄愤,因为获悉了夏季时期针对梅茨城的攻城失败,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罗斯军主力应该准备一些可以快速破城的重装备,留里克首先想到的捷径就是建造一座重型的配重投石机,但漫长的秋雨浇灭了他突然萌发的狂热,经过一番思想博弈,还是觉得建造如此重型装备的性价比趋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