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痰盂这种东西,即使拿一个全新的装食物,也会让人感到难受,但不知道痰盂用途的外国人却能很自然地用来装红酒。
“思想有局限性,但又有延展性。”哲学老师收回墨水瓶子,一边走一边说,“一个简陋的景点,经过文字的包装和美化,它可以变成一个高大上的地方,去过的人可能会诟病,会谩骂,但并不影响人们趋之若鹜,盲从跟随。”
“思想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影响一个人的行动,而这一个被影响的人又有可能影响到身边的一群人。”哲学老师踱步到讲台,慷慨激昂,“同学们,请永远记住一点,不管你几岁,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思想都拥有无穷的力量!”
从小到大,李景熙做过很多梦,梦中的世界并不能让她为所欲为,即使是飞翔这个动作,也需要经历过多个梦的反复练习。
但直到现在,梦里出现摩天大楼的画面时,她依然不敢轻易跳下去。
思想是力量——简洁的话语支撑起强大的意志力。
大脑重新启动的想法冲淡了心里的恐慌,让她开始平静下来,并开始理智分析现在的处境。
她清楚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无相界,拖拽着她往湖底陷落的不是别人,正是内心的恐惧。
李景熙拼命地扑腾起来,对着那些无形的怪物拳打脚踢,挣扎着往上游动。
强风渐渐平息,阳光驱散灰云洒落在水面上,波光莹莹。
湖岸就在眼前,她奋力地往目标地游,过了一会,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她转过头,见是泽洋,朝他笑了笑,他回了自己一个笑容,笑容却有些苦涩。
李景熙注意到他泛红的眼圈,愣了一下,一股涩意涌上心头,鼻头更是一阵发酸。
“放慢手臂的速度,四肢尽量维持在同一个频率,”秦泽洋说,“每次抬头的时候,深吸一口气。”
李景熙放松下四肢肌肉,照着他的话做,果然轻松了许多,速度也比刚才快很多。
她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熙熙,我去追他了。”话音刚落,秦泽洋已经如鱼般冲出去。
李杨夏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山不见了,滩涂消失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座欧式建筑风格的大门。
秦泽洋飞快地追到大门前,却没来得及抓住李杨夏,他提高音量:“臭小子,我们是来帮你的。”
“不要再进来了,”李杨夏往后退几步,恶狠狠地警告,“这里是我的世界,如果你们敢进来,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既然是你一个人的世界,”秦泽洋抓着栏杆,怒目瞪着他,“你为什么要拉别人进来。”
李杨夏咬着唇,没有说话,转身跑开。
“臭小子。”秦泽洋捶了捶大门,回过头。
姑娘正步履蹒跚地跑过来,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在太阳的照射下蒸腾着烟雾。
她跑到大门前,扶着栏杆休息了一会。
秦泽洋等了一会,见她慢慢恢复过来,才说:“这里是德安艺术学院,李杨夏生前就读的地方。”
透过铁门,学校的环境一览无余。
高达二十多层的大楼耸立着,围栏后树木傲然屹立,看似疏落却又累叠繁盛,郁郁葱葱,大楼两侧是宽敞的汽车道,一路延伸到灰色墙体的建筑。
“李杨舟为了这件事,和他儿子冷战了将近一年,从来没有去过他学校一次,”秦泽洋摩挲着下巴,整理着他搜集到的资料,狐疑道,“看现在的情况,这里肯定不是李杨舟的无相界。”
李景熙轻轻拧眉。
她一开始的判断跟泽洋一样,以为这里会是义城艺术学院,由于李杨夏的出现,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结果却出乎他们两个人的预料。
她摸着额头,半晌,喃喃:“莫非,李杨夏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