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一众将校皆是心中一凛,所有人都清楚洪承畴其实已经发怒,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地方州县以各种理由推脱不给客军支援军粮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
他们都听闻了军报,陈望一路从西安府的淳化经由平凉府追击李过至巩昌府,数百上千里的路上,只有少数几处州县给予了粮草,其余都找寻了各种理由推脱。
但平凉府的州县推脱还能找寻到合适的借口,毕竟陈望经过的平凉府南部区域皆是受灾受荒最为严重的地方。
大量的地方被流寇劫掠,十室九空,就是不给军粮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当初洪承畴之所以多拨了一部分的军粮和军资就是考虑了到庆阳、平凉两府的情况。
但巩昌府的大部分地方今年没有受灾,也没有遭祸,兵祸匪乱只在与张家川、清水等地,没有波及到秦州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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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那边的军粮,洪承畴心中也有账本,那些军粮最多支撑其一个月左右的用度便要消耗殆尽。
孙守法看着洪承畴面色明显有了变化,也停下了说话。
洪承畴眼神微动,沉声道
“继续说。”
孙守法不敢不听令,再度垂下了头,禀报道。
“九月上旬自凤翔府潜逃至巩昌府劫掠的四天王李养纯,爬天王两部如今正在秦州南面的嶓冢山内。”
“陈望上禀派出的侦骑回报,李过似乎想要和其两部会合。”
“一旦会合,流寇兵力将会膨胀到三万人,仅靠他麾下军兵恐怕不足以应付这一新的态势……”
洪承畴举起了手止住了孙守法后续想要说的话。
四天王李养纯,爬天王在九月初的时候从凤翔府跑入了巩昌府。
凤翔府之中还有两三部的流寇在肆虐,延安府如今也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热粥。
俞冲霄的战死致使整个延绥镇军心浮动,自崇祯元年起民变开始,这还是第一次有总兵亡于进剿的路上。
洪承畴斜眼看向了西侧正缓缓向下隐去的夕阳。
“传令给陈望,练兵在平时练的再好都是无用,不上战场,历经鲜血终究是一支弱旅。”
“西面的事情拖得太久了,不能再拖了。”
洪承畴正过头,面对着站在两侧的一众将校,沉声道。
曹文诏微微抬头,他听出了洪承畴的言外之意。
陈望招了两千七百名的降兵并非是什么秘密。
洪承畴提起练兵,正是说的陈望招降的那一营降兵。
说实话,招纳降兵作为驱使的事情大部分的将校都做过。
曹文诏自己虽然没有招募其作为战兵,但是也曾驱使其做过辅兵、死兵。
曹变蛟当初在南方平叛也招纳了不少的降兵。
众将之中招纳降兵最多的人是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
孙守法现在暂受洪承畴直领,但是其实却是从属于贺人龙。
孙守法原先也是出身于流寇,是在崇祯五年之时被贺人龙擒获后受的招降,而后积功升任为了游击。
孙守法麾下的千余名骑兵都是曾经流寇之中的精骑,战力颇为强悍。
算上孙守法,贺人龙麾下降兵有大概三千多人的规模。
左良玉招募的降兵已经差不多有五六千人。
一般的军将麾下都有千余的降兵。
陈望作为游击,一般招募个千人左右的降兵其实都属于正常。
但是陈望在淳化之战后,却是一下子招募了两千七百名降兵,自然是引来了许多的瞩目。
这个数量相对于一个总兵和副将来说属于正常,参将的话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但是对于游击来说,这个数量有些太多了。
因为一般的游击统领的军兵也就千余人左右,虽说陈望这个游击给了两千的兵额,不过这是因为现在进剿的特殊情况。
洪承畴的目光适时投来,曹文诏将头再度垂下了些许。
曹文诏清楚,洪承畴这是示意让他去敲打一下陈望。
“人龙。”
眼见曹文诏会意,洪承畴的目光也没有再多在曹文诏的身上停留。
“卑职在。”
贺人龙应命出列,抱拳应诺,声音浑厚。
贺人龙本身极为魁梧,穿在别人身上刚刚合适的鱼鳞甲,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显得鼓鼓囊囊。
“此战结束之后,你领本部兵马,会同张全昌入延安府剿匪。”
“遵命。”
贺人龙瓮声瓮气干脆的回答了一声,而后重新站回了队列。
洪承畴神色微松,战局虽然不利。
但是有曹文诏和贺人龙两支听话的定海神针在,局势再如何都翻不了天。
洪承畴正准备再下命令,但是耳畔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让洪承畴停下了说话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名背负着令骑的军兵已经踏上了城楼。
“三原方面急报,三原城南发现大批流寇调动,其军正向东面开拨。”
“侦骑探察皆被流寇精骑击退,远望其旗号,见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马守应等十数营贼寇旗号。”
“东进贼寇约有十万之众,左、张两位总兵麾下军兵疲惫非常,不堪追击,急令前来禀报,如何行事,还请军门示下。”
洪承畴神色微凝。
流寇再度东进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陕西连年遭受天灾,流寇的军力不断膨胀,如今已经达到了近三十万人。
仅靠劫掠陕西如何能够养活如此多的人口,流寇肯定需要再度东进。
“不要理会他们,等到围城军队数量降低到五万人后,令其出城全力进攻。”
洪承畴的目光向着东面望去看去。
东面此时已经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卢象升已经进入了河南,祖宽等将也是已经领兵齐聚河南。
如今河南足有战兵数万人,他之前也在河南布下了层层的防守。
流寇东逃,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