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姐发来了的电报中,让他务必保护一个专家组的五位专家,并提供了专家组成员的化名,他检索自己的记忆,从中只对上了两个人名,另外的三人却不在整理过来的名单上。
他现在要将这确定的两人先保护下来,然后打听、调查另外三人的讯息。
尽管此时此刻他心里急的要命,但现在却不能去战俘营,必须要等到白天以后才能过去,否则一旦表现出过于关心的样子,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晚,他几乎都在闭着眼睛琢磨,整宿都没有睡着。
天亮后,他按照惯例准时起床,简单洗漱过后一直不动声色的等待,直到九点后,才唤来一名临指内的特工,让其驱车带自己去战俘营。
这是张安平第一次来战俘营,远远的看着战俘营内有序的队列,他突然间想起了四行仓库的那些勇士――他们被英国人坑到战俘营以后,在艰难的环境下,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作风,没有因为身处困境而抛弃过去所有的荣誉。
他摇摇头,将过去的记忆从脑海中甩出,然后一脸平静的进入了战俘营中。
他故意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战俘营内的士兵,记忆却不由自主的翻腾,一段刻意被他遗忘的记忆涌出:
那个夏天,他、郑耀先和曾墨怡,三个人“骗”来了新四军的军服,却只敢在自己的屋子里,身着这梦寐以求的军服,一遍又一遍的相互敬礼,尽管用相机拍下了身着新四军军服的样子,但照片和底片,却最终被他们三人亲手焚毁。
“早上就看见乌鸦飞来飞去,就知道没好事――果然,你上门了!”
整个战俘营,敢这么跟张安平说话的自然唯有徐百川一人。
张安平从车上跳下,反击道:“乌鸦是所有鸟类中,唯一一个反哺的鸟,我就当你夸我了。”
徐百川失笑:“好,我夸你呢――”
两人并行,确定声音无法外传后,徐百川道:“安平,你装装样子得了,我们和他们,都是打鬼子的,何必呢?”
徐百川自然知道张安平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战俘营,必然为了策反。
尽管这是老本行,但徐百川还是很反感的――从最开始,徐百川就不乐意如此,但没得选择。
“就是因为他们和我们都是打鬼子的,我才只是策反几个,要不然就冲他们往我身边安插钉子这件事……”张安平的身上涌出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就连徐百川都感觉到了冷意。
徐百川叹了口气,没有接茬。
张安平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而是在周围快速的扫了一通后,皱眉道:
“老徐,你是存心的吧?”
徐百川装傻:“什么存心的?”
张安平呵笑一声,随即指着一名俘虏道:“你――就你,过来!”
一名看上去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从队列中出来,带着一抹的不忿走了过来。
“什么职务?”
“连长。”
张安平又是一声呵笑,掏出手帕递给对方:“擦擦手吧,握笔杆子的手跟拿枪的手可不太一样――说吧,什么身份?”
对方不接,脖子一梗:“连长。”
张安平耸耸肩:“好吧,连长……同志?老徐,安排一处隔离的小营地,这位连长同志先送过去。”
对方怒视张安平,也不做反抗,静待处置。
徐百川招招手,唤来了一名少校,安排一通后又随着张安平四处闲逛。
四下无人之际,张安平苦口婆心的对徐百川道:
“你好歹做做样子啊,闹个通共的名头下来,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这不有你吗,你倒是火眼金睛――他应该是新四军那边什么党校的人吧。呵,没倒在日本人的手上,倒是被你揪出来了。”徐百川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想怎么处置?”
“处置个屁,我还指望他们换回我的军火呢!”张安平骂骂咧咧道:“这些人都不好处置,留着吧,留个底,以后真要是翻脸,循着照片就能抓人,比什么都方便!”
徐百川摇头:“你想的都是挺远,不过也好,总比这时候向他们挥刀的好!”
“你就别念叨这个了成不?心情不好你滚回去做你的战俘营山大王,我自己在里面转悠。”
张安平似是被徐百川的念叨惹烦了,开始嫌弃的赶人。
徐百川也乐的眼不见心不烦,便出声告辞,不过在离开之际又叮嘱道:“别杀人!”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屠夫?”
徐百川没接话,但表情很明显:
是。
“滚!”
张安平骂了一句,自顾自便在战俘营溜达起来。
这一路所见让他暗暗心惊,也让他为将徐百川打发过来当战俘营山大王这一手叫好――他看到了很多明显属于文职的新四军成员混在各队伍中,他猜想这些人应该是军部附属单位的文职和东南局的成员。
要说拼刺刀,这些人肯定比不过战士,但他们在合适的岗位上,发挥的作用却远不是简单的拼刺刀就能比拟的,诚然,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但有的人,真的是一人抵千军万马。
在偌大的战俘营晃悠了一圈后,他愕然发现没有女同志,但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被俘人员中有不少的女同志,他便逮住了一名军官询问。
对方告知:
“徐长官特意建了一所轻伤医院,被俘的共党女兵都被安排在那边。”
“带我去看看。”
“是!”
他之所以要去看看,是因为晃悠了一圈下来,他确定了四名疑似专家组成员的同志,这些搞技术的专家和政工干部、战士有明显的差别,这份差别在张安平这种特务眼中是非常明显的。
也就是徐百川当家,刻意没有去“揪”,否则换个人,这些人肯定都被“揪出来”了。
因为只找到了四人,张安平便想看看他们在不在医院中,好执行自己的保护计划。
轻伤医院就在战俘营东南处,和战俘营隔了几百米。
看着森严的守卫,张安平问:“这里怎么回事?守卫这么多?”
军官回答:“有不长眼的想要瞎胡闹,徐长官就加派了安保人手。”
“瞎胡闹?”
军官露出一抹厌恶:“有的人,真的是不配称呼为兵。”
张安平秒懂,没有表示,但目光中骇人的杀机却一闪而没。
进入医院后,看着简陋的医院,张安平没吭声,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柴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