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深深一礼,“请先生和各位官爷随我进来。”
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都听到了,贾政呆立原地,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
陈冲是那样的人吗?
陈家是冲着大嫂子去的吗?
这这……
他呆呆的被人扯到一边,呆呆的看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和顺天府的衙役,把一个个又装回下巴的人提起来。
“众人大人,脑袋被敲和右手被断的人,都是打稳婆和我家葵大爷的人。”
兴儿知道有些话主子不好说,生怕状师和衙役看这些人惨状又去同情人家了,“我家葵大爷被打了脑袋至今未醒,生死还不知呢。”
“……”
“……”
刚刚有点同情陈、汪两家,感觉贾家下手太狠的衙役,提留起这些人时,也不由重了几分。
“麻烦各位了。”
贾珍难得的朝衙役们拱手,对兴儿也很满意,“兴儿,此事就由你跟进。”说到这里,他大手一挥,“来人,抬上我们家的人,走!”
他的话音未落,里面早就准备好的婆子们,就把贾妍盖的严严实实抬了出来。
“妍儿,妍儿……”
陈棠的眼泪哗哗的落,突然跪下来,“我陈棠从此自绝陈家,求大伯收留。”
‘咚’的一声,他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想好了?”
“想好了。”陈棠的眼泪落在青石板上,蕴湿了一大片,“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已经在陈家丢了一次,就算我陈棠有欠陈家,这一次也还完了,从此以后,我随母姓,改名刘棠。”
“好!带上。”
一条春凳放过来,陈棠被人扶着摇摇晃晃的躺上去时,眼睛还看在没有动静的妻子处。
母亲没后,他这辈子的所有温暖,都是妻子和葵哥儿所给。
没一会,陈家的大门大开,就抬出了八个人。
走在最前的,众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贾家才生产的姑奶奶,可惜捂得太严实,也不知是生是死。
后面的是陈棠,什么都没盖,衣襟上全是血,脸色惨白如纸,再后面是贾葵,虽然盖着被子,但脸上全是血,手垂着,同样不知生死。
哎呀呀~
陈家的心真是太狠了呀!
后娘果然没一个好人。
众人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个抱在襁褓中的孩子后,又忙看向后面的五个人,哎呀,也都是脑袋有血,昏迷着。
“快看!”
再后面是七个走路一瘸一拐,手上挂着布条,身上也有好些血的人。
这是真打啊,怪不得里面叫成那样。
贾家的三位爷面沉如水的上了马车,一众奴才抬着扶着伤者,缓慢向前。
这一会,没人说他们是豪奴了。
大家默默让道,看着他们离开。
陈家院里的哭嚎,此时还在持续,不过有回春堂的陈掌柜在,所有的伤者,也都被处理了一遍,再怎么看都比刚刚的贾家人好。
陈冲直到此时,才姗姗来迟。
马车停下,屋里的哭声让他心头一紧,急急跳下冲了进去。
“呸!”一个大娘气不过,在后面大声道:“什么东西。”
不过半个时辰,福隆街的热闹就被风传了出去。
有人说贾家已经死人了,有人说陈家满院子的血……
御使台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多转了转。
可惜陈家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着了。
他们无奈,只能又往顺天府衙门去。
此时,贾珍和尤氏愁的不行。
两人并不敢把此事告诉沈柠。
陈掌柜说了,母亲年纪大,一个刺激随时都有可能早产,这时候一旦说两个稳婆都被打坏了,不能照顾生产……
贾珍在房里转过来转过去。
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出去寻找远一点的稳婆,只盼那些人,不是被人收买的。
“别绕了。”
尤氏挺气的。
贾珍当时若能跑快点,怎么也不至于让两个稳婆都出事。
“就算我们今天躲过了,明天母亲也会过问两个稳婆的事。”
这事不用别人传,他们都瞒不过。
他们得亲口跟母亲说,钟婆子和刘婆子不能照顾生产了。
只要想到母亲可能受的刺激,尤氏就恨不能杀人。
“多找几个,到时候……”
尤氏咬了咬牙,“我陪着母亲。”
谁敢乱动,她杀她全家。
“……”
贾珍无言的拍了拍妻子的手,“听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母亲怀上小老二,他就不安的很。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他对小老二也有了点期待,谁知道,就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般朝母亲和小老二出手。
贾珍好想去找父亲。
虽然袭了宁国府的爵,可他知道,撑着家里的一直都是父亲。
他跳起来跟人干,都不如父亲往那里静静一站。
如今……
贾珍抹了一把将要流出来的眼泪,“你帮我照顾好母亲,我这辈子都谢你。”
尤氏:“……”
她的眼睛也红了。
轻轻伏到他的怀里,“母亲不止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会豁出命的照顾她。”
她嫁进来没多久,母亲就跟着父亲去了道观。
就算一年回来几次,相处的也不多,她并不知道她有多好。
但现在……
“贾葵和陈棠那里,你也要查清楚,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过份。”
“我知道!”
贾珍搂住妻子,“已经让焦大在查了,有问题……”他咬着牙,“我灭他全家。”
他娘要是出事,谁他娘的也别想好过。
所有他怀疑的,都别想得自在。
此时的贾珍,眼睛里好像住着一头凶狼,再没有之前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