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商人已经被骂出火气,觉得大明的读书人不可理喻,就是为了歧视他们所以打死不愿意听葡萄牙国的例子。
这时他们听到王文龙否定葡萄牙国方法,当时就觉得王文龙是站在那些读书人一边。
有人生气说道:“王老爷原来也看不起我们做生意的,明明自己也知道葡萄牙富国强兵的过程,却还要拿四民之论来压我们,不肯学葡萄牙的重商办法。”
王文龙闻言道:“我并非站队,葡萄牙国最后还不是被西班牙给打败,可见葡萄牙人的经营方法有可取之处,但也不是最好。”
“葡萄牙人自己都在改变经营办法如果葡萄牙人还是只靠商人,为何会在香山澳里头塞那么多的传教士?”
“葡萄牙人靠商馆贸易,却打不过西班牙人,西班牙人领土更大,靠殖民地起家,可眼见又要打不过荷兰和英国,那荷兰人靠的是特许公司,又是一种办法了。”
“他们欧洲小小国家只因为各国情况不同,都采取不同办法强国,众位想想葡萄牙和大明之间的差别又何止如此?怎么可能只要按相同办法就能使大明富国强兵?”
那些义愤填膺的商人终于说不出话来。
他们心中仍旧有气,因为读书人仍然不同意他们认为有道理的重商主义,但是王文龙举出的一系列例子却又让他们不知如何去辩驳。
此时此刻在天井中已经聚集了百来号人,以王文龙为中心在听着他的讲话。
而这客店之中的热闹又吸引了许多周围客店的住客前来瞧稀奇。
“那位被围着的书生老爷是谁?”
“不知道,听他口音似乎不是浦城人,多半是哪来的大人物。”
“那老爷一句话就让场面止住了,想必是很有本领。”
“这位先生说的好,我们煌煌天朝怎么能学那什么葡萄牙国的办法?该是他们学我们才是。”
……
月上中天,外面的更鼓已经走了两次,王文龙对众人说道:“我本不想去讲这样大的问题,这种话题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却没想到还是扯到这里。天色已晚,大家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我讲两句话大家便各去歇息。”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听王文龙说话。
王文龙朗声道:“像这样的争论,不只仙霞关前的我们在做,而今朝中的衮衮诸公,士林之中的读书学子,乃至于天下百姓都在做。”
“为什么?因为天下在变!短短十年,我朝开打了三场大战,北边的蒙古、女真,东边的倭寇朝鲜,西边的杨应龙还没被剿灭,在我东南沿海欧洲人又已驾船来到,隆庆开关至今,商贸大兴,为了征收商税,派出税监又颇扰动百姓。”
“纵观今日之域内,各派势力,群雄并起,所为何事?物争自存也!欧洲想要发展,大明想要发展,蒙古、女真,播州的杨应龙都想要发展,在大明之内,商人文人不也在争着这一些自存的空间吗?”
“大家想要自存,所以提出各家思想,争论不休,但最终谁能成功?王文龙给不出判断,要说也只有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天择者,存其最宜也。”
“这天下终是要发展,想要退回去是退不了的,想要躲起来也是躲不住的。诸公都以为自己选的道路是一条明路,究竟哪条路为佳,天择自有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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