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忙找补道:“建阳佳作频出,无论如何也可称一方名士了,他日著作等身,也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沈宜修点头称是,没有多说话,只是眼睛看着地面。
沈拿她也没办法。
沈家虽然许多家族子弟也不仕科考,但是偏偏沈宜修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像沈宜修这样年纪的姑娘最崇拜的就是父亲,而沈宜修的父亲在她从小就是一个努力上进求官的形象,所以虽然沈宜修不说,但她心中却总觉得男子要考上功名才算本事。
沈宜修回到闺房让丫鬟关上门,他拿起王文龙的那五首诗又看了一眼,点头赞叹,然后却纠结着把它又塞回书中。
她小手拖着香腮,脸蛋鼓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此时小姑娘看着王文龙的作品又生气又惋惜。
“还以为是个好男子,却没想到是个绣花大枕头。”
“天天吟风颂月,这样的名士于国于家又有什么作用?”
沈和王文龙都没想到沈宜修这个十二岁的姑娘有这样正的主意。
王文龙还觉得骗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感情很容易,却不知道他费尽巴力抄来的五首诗,反而成了小姑娘眼中他是个浮夸文人的最佳证据。
“更何况这样人家又哪里来的衣食呢?”
沈宜修幻想了一会儿王文龙风流才子的模样,自然把他带入自己那些兄长的形象,成天到晚的吟诗作对,流连于秦楼楚馆,说起来是名士风流,但实际上个个都算败家子。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哥哥们有钱,但我家又不能去贴补他。父亲做官已经够辛苦了,宦囊也并不丰厚,父亲要养我们姐弟俩已经不容易了,还指望我成亲之后能够过上好生活,哪里还能再贴钱养得起你个王建阳呀……”
彻底把王文龙误解成败家子形象之后,沈宜修就觉得王文龙不合适了。
刚才表面上虽然还和伯父应付着,但是沈宜修却把王文龙的那几本书还有稿纸全部收起来,往墙角一丢,打算先应付伯父一阵,等他兴头下去就把这事情给推掉。
此后几天沈还觉得自己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小侄女好骗,想要挽回王文龙的形象,于是一天到晚都在她耳边说王文龙的本领。
却不知道这些话听到已经对王文龙形成刻板印象的沈宜修耳中全部变味。
沈说王文龙对于律学了解的多,沈宜修就脑补出王文龙在花间酒肆吹拉弹唱的样子。
说王文龙对数学了解,沈宜修又脑补王文龙喜欢求仙访道、讲易求玄。
最后说到王文龙在福建民间有颇多百姓尊重,沈宜修直接理解成王文龙是个方仲永一般从小就在民间有神童之称的浮华浪子。
这时王文龙还不知自己的光辉形象在沈宜修脑海中正在一步一步朝不靠谱的风流名士方向演变,他正在密室之内忙碌着解决自己生死存亡的问题。
王平保点着一盏灯在桌前拼命刻字,半天之后,终于将最后一份刻版做好。
王文龙询问:“确定没问题了?”
王平保又检查了一遍,点头道:“以前我也做过翻版书,弄到这种程度也是精益求精,就算是用原版印刷,也只能印成这样。”
王文龙站到刻板前仔细查看,又拿出之前他们两人做的纸样对照。
据王平保分析,给他提醒的书信中那张传单所用的蜡版虽然看起来像是活字翻刻,但其实是手写的宋体字,证据就是书信折角之处多少带着些刻意的弯折模仿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