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从吾惊喜说道:“来清,你怎么到西安来了?”
杜松笑道:“仲好先生如今做了关中夫子,想来是看不起我这个做武夫的朋友了。”
冯从吾连忙摆手苦笑:“这名号再也莫提,真是羞煞人也。”
冯从吾虽然身处陕西边地,但是对于儒学的研究却是非常深刻,他是陕西“关学”的后人,是陕西本地把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融合在一起的儒学集大成者,是明末西部学术绝对的先驱者,后来还会成为东林党的西北领袖。
冯从吾的研究即使放在江南也极有水平,在边地陕西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自从他于西安讲学以来已经渐渐聚集起几千名听众,甚至许多地方官都跑来听讲。
因为他的讲学在关中实在名声太大,所以直接被陕西人和孔子相提并论,被人称为“关西夫子”。
而冯从吾面前这位朋友,却不是文臣,而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武将,延绥参将杜松,字来清。
杜松的名气在关内或许没有冯从吾大,但在关外却已是能止小儿夜啼。
杜松外号“杜黑子”,力气极大,阵前交锋之时掳起两臂,双手乌黑如漆,拿金刀乱砍,与陕西关外胡人大小百余战,战无不胜。
陕西关外胡人大多都是蒙古部落,对于中原王朝的官职认识不清晰,因为杜松战力太强,直接拿他们印象中中原王朝最高官职称呼杜松,此时关外民族皆称杜松为“杜太师”。
别看杜松似乎是个赳赳武夫,但他却是武官舍人出身,祖祖辈辈都是军官,自己也不过四十岁就做参将,年轻时和冯从吾就认识,并且还是好友。
冯从吾好奇问道:“来清不在军中如何跑到西安来了?”
说起这话,杜松就冷哼一声,“我与时局不对付,气的不行,我怕一气之下把粮草焚毁了,故而找个借口来西安转转。”
冯从吾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来清可不要鲁莽。”
如果别人说什么烧粮草的事情,冯从吾只当他是吓唬人,但是这话从杜松口中说出冯从吾一百个相信。
杜松这家伙明明是高级武官家庭出身,杜松的哥哥杜桐此时还做着保定总兵官,大明的总兵官总共才二十几个,可见杜松一家在军中的地位,但出生这样家庭的杜松却俨然一个赳赳武夫。
杜松以勇猛闻名陕西,脑子也是直来直去的一根筋。
他秉性清高,廉洁奉公,不巴结上司,不笼络权贵,但也最受不得别人的委屈。
冯从吾知道此君打仗之时不要命,但是跟别人吵架之后死脑筋却很难转过来,明明是个高级军官,却一度因为小事受了委屈就把自己的甲胄毁了,还闹着要去当和尚,上上下下哄半天才能哄好。
冯从吾起身给杜松倒了杯茶,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生这样大气?”
杜松摇头说道:“还不是漕运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