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梨记》讲述北宋名士赵汝舟仰慕歌妓谢金莲,请求朋友为他介绍,朋友担心赵汝洲留连于声色场所耽误学业,于是让谢金莲假冒良家女子与赵汝舟会面,第二天再告诉赵汝舟他昨夜所见的乃是女鬼。赵汝舟大京,逃京赶考,得中状元,朋友在所设宴会之中才告诉赵汝舟真相,安排谢赵二人再次相见,两人终成好姻缘。
王文龙看着看着就明白为什么沈对于《红梨记》如此上心了:《红梨记》的创作手法受到沈的格律论影响很大,不少唱段都有些过分强调戏曲音韵和格律的偏向,同时又和沈的作品一样在写作之中有所寄托和讽喻。
这出戏写的的确不错,赵汝舟和谢金莲暗夜相会的剧情里青年男女的感情活泼真实,而第二天朋友骗他谢金莲是女鬼时赵汝舟的表现又引得台下观众阵阵笑声。
沈所代表的吴江派剧作擅长喜剧、喜欢讽刺现实的特点在《红梨记》里表达的非常明显。
不过台下的李生和张生似乎对于此作并不满意,看完之后,王文龙就听台下李生说:“早说不要来看了,我真不喜欢这样闹剧。”
那张生也道:“这剧情也太老气了。”
听到两人的话沈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他问沈宜修道:“你觉得这出《红梨记》如何?”
沈宜修笑着回答:“剧本是极好的,不过就是有些不像才子佳人戏。”
见到沈的表情不好,王文龙连忙宽慰道:“吴江派剧本长于描写市井生活,所写之恩爱情节也是现实向的,我以为别有一番风味。”
王文龙对于这出戏真挺喜欢,吴江派作家最擅长写的其实是市井戏,如果拿后世影视作品来相比,大概就是《乡村爱情》这一类的。吴江派描摹市井生活、嘲讽嬉笑是一绝,但要这批作家去写男女爱情,写出来的东西却实在是很难浪漫。
《红梨记》只是几折的小戏,全套演完也就是个把时辰,第二出垫场戏则是孙钟玲的《东郭记》。
这出戏颇出王文龙的意料,让他渐渐看了进去。《东郭记》改编自“齐人有一妻一妾”的故事,而且加以延伸,在《孟子》之中穷困潦倒的齐人靠偷吃人家坟前的贡品装的十分富裕,而《东郭记》之中作者将此人的无赖性格更加夸张,戏中齐人通过吹牛诈骗的手段居然步步高升,最后成为了齐国的将相。
这部戏曲杂糅进了先秦典籍中许多寓言故事。整出戏并不长,但是王文龙却在这个“东郭国”之中看出一点乌托邦的意思,作品中的人物全都极尽夸张,故事极尽荒唐黑暗,即使是放到后世也能算是先锋派的作品。
《东郭记》在台下观众之中引起的反应也明显比《红梨记》更强,许多人边看边议论:
“此故事说是东郭国,然而指的不正是当今的官场么?”
“荒唐黑暗,以是为非,以非为是,真是一出闹剧耶。”
沈宜修也忍不住看的入迷,只有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指责说道:“立意是好,但这词可实在太差。”
“这一句词怎么能去押仄声?唱着都打嘴。”
“这两句对子岂非失粘?怎么犯这样错误?”
沈宜修和王文龙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
他们知道沈对于《东郭记》有如此多的意见,主要原因是:《东郭记》是临川派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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