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禁戏不成,蹇达立马将皮影演出的情况告诉了辽东巡抚赵楫,赵楫是何等的老油条,也立刻警觉起来,迅速又将此事通知李成梁。
这就可以得知万历皇帝对于撤防宽甸六堡采取支持态度的原因了,赵楫、李成梁、蹇达,分别作为辽东方面民政、实际掌兵、军事后勤的最高指挥,在撤防宽甸六堡一事上已经达成一致意见。
三人联合的影响力太大了,就比如万历派驻辽东的太监高淮和辽东官员们意见极多,为了搞事,高淮抓住一切机会攻击辽东文武官员,但是在撤防宽甸六堡一事上,高淮却明知辽东民间有许多不同意见也完全不敢对万历皇帝上书,生怕把三人得罪狠了。这种情况下万历身处京师,听到的消息和辽东实际民声相差极大。
赵楫和李成梁虽然没能成功,让这三出戏从辽东消失,但他们的大力禁止也还得到了一些成绩。
比如广宁、辽阳这样的大城市里头,一时没有皮影班社敢演王文龙所写的三出戏。
但只要出了三位大员驻地的辖区,哪怕是开原铁岭这样的大城市,这三出抗战戏就照演不误。
撤防宽甸除了对于李成梁这些大官有好处外,普通的辽东军户普遍反对,就是构成辽东士绅阶级的中下层军官也都对撤防不认同。
一方面是军官们和宽甸六堡的军户们共情,反对李成梁将这些军户赶离自己生长的家园;另一方面则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若真的撤防宽甸六堡,几十万移民被塞到各个卫所,卫所的土地没有增加,粮食产量没增加,人口却多了这么多,而且其中不少还是军官,定然和原有的卫所军户争夺资源,辽东其他地方的军官能欢迎才怪了……
辽东是一个以卫所为中心形成的社会,同一卫所的军户之间早形成了类似宗族的关系,普通军户相当于村民佃户,军官们则相当于关内的士绅阶层。
军户喜欢看王文龙的戏,军官们对此也无需反对,不过是应付一下李成梁的差事,不在明面上演罢了。
甚至按实际效果,演出禁令一出,反而引起许多人的好奇心,他们本不知王文龙这三出戏的名声,此时却都找门路,想要看看。
许多军官都请皮影班社准备王文龙这三出戏的演出,不少皮影戏班还得急忙找人学戏。
马家在金州卫经营了五代人,家族子弟遍布金州、复州的卫所。李成梁名气再大也只是个军头,而马家虽小,但也是个军头,大家还真无本质的高低之分。
李成梁不是不想禁止马家班子,而是真没有这个能力。除非他愿意将此事上告万历皇帝,让皇帝开口禁止演这几出皮影戏――那样肯定会引来京城中许多言官攻击,纯属没事找事。
李成梁等人只能默许了马家班子在金州复州演这三出戏,马家对此也是浑然不惧。现在李成梁等人给的压力马家完全承受得住,而等这事情过去后,李成梁更不可能对他们马家找后账。
在辽东的卫所制度下,除非女真人夺了金州卫,否则想要扳倒马家几乎是没可能的。
马该演出演出,该卖剧本卖剧本,他认为自己邀请王文龙写戏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马家班社的演出,一场的包银就能叫到五两,马家将皮影艺人全部派出去,分了十几个戏班满辽东跑,半个多月的演出下来就已经挣来了五百多两银子。
结果就是《抗金兵》《生死恨》和《亡蜀鉴》三初皮影戏在整个辽东都流传了开来,挑动起许多辽东军民的爱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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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的读书人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城市,这些地方也是蹇达李成梁等人有能力禁止皮影戏表演的所在,而读书人们却自发传抄三出戏,并且该将三出戏内容改写成辽东神调、辽南小戏等其他演出方式,自发扩大三出戏的影响力。
他们在传抄之时全用的化名,创作内容也更加入鼓,不少人直接在自己传抄的版本中增加入号召百姓们守住土地不要退后、痛骂放弃国土的官员是卖国贼等等内容,气得赵楫要求辽东巡抚衙门严查辽阳城里的小戏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