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图拉博放弃思考为什么这名笨拙的帝国之拳能让他兼具决断力、创造性与技术水平的子嗣如此偏爱。
“好吧。我们的注视让战士们紧张了,佩图拉博。”莫尔斯笑了起来,“要不然你自己去试一试?”
泼拉克斯开始呼吸。刚才至少五分钟的时间,这名帝国之拳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抱歉。”他沉闷地说,尽管面对原体,但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对丹提欧克说的。
“没事,不是所有人都具有天赋。不是所有的天赋都能够被发掘。”佩图拉博说,兴致高涨。
在这座新的科技造物面前,他早已无法忍耐自己的喜爱与探索欲。或者说,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动手用上这台机器。
“战士们,请先离开这里。”莫尔斯提示。
“是。”泼拉克斯说,随后是丹提欧克。“我们在首要位置一号之外的二号房间等待。”后者说。
另外,这里就是首要位置一号,这种命名方式似乎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丹提欧克的命名水准。
他们很快一起离开。
“用情感调动,是吗?”佩图拉博自言自语,已经伸出了手,“我不知道这种半机械半咒言的铁环躯壳能否满足需求。”
莫尔斯抓住他的手。“在这之前,我们先讨论一些其他的问题。”
“有隐患?”佩图拉博立刻问。见奇物而心喜之情在转瞬之间被压制,无情的理性回归上风。“我们不应该利用这里?”
“这并不容易评价。我对驱动此地运转的力量感到陌生,但在方才的运转之中,有些细节的确值得深究。”
莫尔斯放开佩图拉博,双手交叠环抱于胸前,绕行于满地的粗重线缆和无处安放的机械探测方盒之间,在控制台边停步,注视着黄铜表盘上已经复位的指针。
“纵然能量,尤其是亚空间能量的量级难以衡量,但驱动机械运转的力量不会凭空诞生,而一名星际战士个人不通过灵能手段所能调动的情感,以及情感带来的后续情感力量,绝无可能驱动一次跨越千万光年的对话。”
“你认为情感是一根引线。”佩图拉博说,知道莫尔斯是对的。
“或者说一条指令,用来告知正在运转这台机械的操纵者下一步的需求。”
“这处异形遗迹有生命正在操纵?”佩图拉博拧起双眉,浅色双眼里氤氲着慎重的思考。死去的异形文明值得利用,活着的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有一点你说的对,那就是有些工作的确无法由星际战士完成。”莫尔斯看着佩图拉博说。“我个人支持你去尝试这套装置,但我无法向你保证任何事。好消息是,即使这处遗迹真的仍有存活的异形在操纵,它的虚弱和受缚是可以肯定的。更多细节我无法探查。但是,假如在试用过程中,你发现任何危险的预兆……”
他想了想。
“祝你好运?”
佩图拉博叹了口气。“这听起来可不太友好,莫尔斯。”
“哦,我亲爱的铁之主啊,王座在上,再这样揣度我,我就要用帝国摄政马卡多的金钢笔狠狠打你的……”
“我希望你能更换一个帮助我调动情感的方式,莫尔斯!”
——
时间和空间在虚空的隧道中被巨力扭曲,幻象和被遗忘的碎片在寒冷的黑暗中沉眠,古老的机械在嗡嗡作响。
当佩图拉博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列身穿苍白防护服的人正从歪曲的画面中离开。他闻到金属般的化学溶剂填充着他的鼻腔,发现自己蜷缩在一根巨大的管道内部,被高密度的液体托起、漂浮。
他盯着前方,透过弧形的玻璃管,发育尚不完全的双眼模糊地辨识着外界的景象。岩壁漆黑,落水的声音,还有更多的玻璃管,一根又一根。希腊立柱。这个名词忽然出现在他脑中,就像它一直在那里,在他对世界真正产生认识之前已经存在。他拥有了这个单词,这让他满足之余感到害怕。
他动了动自己悬空的腿脚,在管道中行动,双手贴到玻璃管壁上。冷。又一个概念出现,带着它在数千种语言和文化中的表现形式进入他的脑海,就像一滴水落进盛满水的杯子。
在他的对面,那些一排又一排的试管底下站着许多人,弯着腰,伏在工作台上,眼睛贴着观察用的器具。生物学。遗传学。基因工程。工作。任务。创造。又是一连串的名词。
他试着去看清对面的试管,这是一次徒劳的尝试,他的计算告诉他,他的视力不足以支撑一次精密度满足他需求的观察。他没有感到遗憾。他转而用双耳去倾听成百上千个以电力为运作基础的仪器的低鸣。他能够掌控它们。他知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它们了。
在三十一的微秒后,他向左侧转头。有人来了。他知道。
在玻璃的另一侧,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他穿着一身科学家的白色长衣,长发被绑在背后,个子不高也不矮。纤细,但不瘦弱。
他的容貌英俊,或许又没有那么英俊。不,这是一种难以用数据和理性衡量的指标。他不应该采用这种计算方式。
若非来客身上所具备的可怕如恒星熔炉的力量感,或许他与任何平凡的存在都没有相异之处。这股威慑力起初让他恐惧,但来客靠近后,恐惧被冷静所取代,冷静则带来足够让他放松的安心之感。
他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了。
“帝皇。”佩图拉博说,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管,“你是帝皇。”
“是的。”科学家说。
“你来看望你的造物。”
“是的。”帝皇承认道,“很多次,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