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伸长脖子朝着格里高利背后的桌子看了一眼:“都已经半年多了,难道格里高利大人还在研究那什么‘流数术’?这些玩弄数字的把戏,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吧?”
格里高利摇了摇头:“流数术是门非常深奥的学问,我在数学上没什么天分,早就已经无法继续深入下去了。我心中的那个问题和数学无关——但为了解答它,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的教义。”
“重新审视教义?”修士略显吃惊,“格里高利大人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格里高利没有回答修士的话,他一边整理桌子上的纸和笔,一边有意无意地随口问道:“西门,我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
那名为西门的修士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有限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呢?西门?”
“因为一个无限的东西必然是没有中心的。而世界却显然有一个中心——那就是我们脚踩着的大地。不然,日月星辰又为什么要围绕我们旋转呢?”
格里高利把桌子整理干净,然后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如果世界是无限的,那学界辛辛苦苦建立了几千年的大厦就将在瞬间轰然崩塌。时间好像真的不早了,西门我们快走吧。”
“所以?格里高利大人你遇到的问题究竟是……?”
“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忽发奇想罢了。你先去马车上等一下我。”
格里高利拍了拍西门的肩膀,然后就走向了另一间房间。那里是格里高利的卧室。他一会儿要为一个当地的贵族千金做证婚人。虽然他并不在意那些贵族的目光,但婚礼毕竟是一个庄重的仪式。去那里前,他得先把身上的破旧衣服给换掉才行。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换好了衣服,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堂的大门。
——就在刚触碰到室外的土地时,他的脚步忽地就停住了。
格里高利抬起头,目光投向东方,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西门,再等我一会儿。有一个紧急的情况,我必须马上去处理才行。”
“紧急的情况?格里高利大人,那是——?”
西门的话还没说完,格里高利的身体就从原地消失了。
海岛共和国的天气情况变得愈发诡异。阵阵狂风刮向所有的方向,又同时从所有的方向刮来。那风席卷着大量的泥沙、海水、甚至还有火焰。不明成分的黑泥如下雪一般从空中洒落下来,在树杈、屋顶、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就在这诡异至极的氛围之中,一道和煦的阳光忽地从乌云的空隙间洒落下来。被阳光照耀的地方,顿时恢复了原本的宁静祥和。
格里高利在那道阳光下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上穿着那套准备参加婚礼的洁白礼服,显得尤为圣洁。
“虽然同为亚伯拉罕教会,但十字、星月二派向来泾渭分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格里高利缓缓转过身子,正对风暴正中那个黑漆漆的影子。
“尹本.西那,滚回你的东方战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