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当的任书早就在身上了,只是因为这次要追击汉军,他又跟着李虎回军了。
现在,王当劝谏李虎暂不加入战场,而是先在战场边震慑。
李虎捏着鞭子的手紧了一下,到底是没和王当翻脸。
李虎的性子是那种很不好相处的,说难听点,就是翻脸无情,动辄鞭挞的暴烈性子。他带兵打仗,要的就是令行禁止,从来就是说一不二。
他这边刚要下令冲击,这王当就敢有异议,以李虎过往的手段,早一鞭子抽下去了。但李虎忍住了,能忍住的原因不复杂。
一个是这王当在军职上已经不是他的副级,而是同级。另一个就是他知道选拔王当做部将的人就是冲天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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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是烈,但他不傻。他虽然是张冲的七十五老弟兄,但从不敢因此颐气指使,至少是不会让张冲知道的。
因为王当背后有张冲做靠山,李虎再不满,也忍住了。
不过,虽然鞭子是忍住了,但李虎到底还是冷冷回了一句:
“君已是别部主将,我这飞龙军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李虎就不理王当,吹响了攻击法螺,之后带着扈骑一马当先对汉军发动了迅勐攻击,只留下王当脸色难看。
王当的决策不能说不对,李虎的决断也不是没风险。毕竟以飞龙军现在的体力和马力,现在就冲阵,也是有可能马失前蹄的。
但王当到底还是没考虑到此时此地汉军的心理状态。此时的汉军已经颇有风声鹤唳之感,实际上内心的恐惧才是他们最大的压力。
如果李虎听从王当的建议,先缓军在一侧,那以孙坚等人的意志,能很快就统合全军的士气。
那些汉兵们见泰山军在有优势兵力在的情况都没有进攻,就肯定知道这些所谓的敌军援军也就是那样的成色,到时候没准真就被人家打个逆风翻盘了。
但现在不同了,李虎率军甫一赶到,当即就吹法螺全线进攻,在气势上直接就是排山倒海。
汉军弄不清援军数量,见对面如此疯狂的冲击,当时内心就胆怯了。于是,在李虎率军进攻后,汉军的挽歌就奏响了。
……
孙贲很恐惧。
他发现原来战场并不是家乡的游猎,这些泰山军也不是那些羸弱的山越。他们的刀更利,甲更厚,斗志更锐利。
但这些都不是孙贲恐惧的源头。
此时的他,绝望的看着一位身形魁梧巨大的骑将,他正高举着一面巨斧,在冬雷炸响中向着自己的脖颈噼来。
“噼啦,噼啦。”
冬雷阵阵中,这冰冷的冬雨终于倾盆而下。
跪坐在地上的孙贲,满面血污,仰着头任冷冷的冰雨砸在脸上。此时的他,整个右肩膀耷拉着。
在和对面那个持斧巨汉骑将的第一轮撞击中,孙贲持刀的右手整个就被撞折了。他整个人也被带飞离了马,砸在冻土上浑身散了架。
说实话,别看孙贲只有十六,但也许是他们老孙家这一代开始真的勃兴了,孙氏子弟们已经长成的,不少都小小年纪就展现出过人的武勇。
就比如孙贲,在十二就被留在家里孙氏部曲带入山内,手刃山越了。在以山越开了刀之后,孙贲短短四年间,斩杀了至少四十多山越,可谓一时之勇。
但在这一日,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屠杀山越训练出的杀人技在眼前那巨汉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冰雨打在孙贲的脸上,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渍。他平静的看着那巨汗,说了句:
“好汉,我孙氏子弟可以死,也不怕死。但请让我能面对着家乡的方向死去。拜托了。”
说完,孙贲将头埋在了地上,对巨汉请求。
持斧巨汉者,正是飞龙军屯将徐晃。
此时,他看着眼前这位小将的郑重请求,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因为此时的战场,在飞龙军加入战场后,汉军已经全线崩溃了,到处都是追亡逐北。
徐晃自然也不急着杀眼前这人。
汉时,去古未久,还存在一定的古风,还讲究着义。
义,从形成文字始就成为一个重要的行为准则。上到君主,下到黎庶。无论是商周还是秦汉,义都是一以贯之到社会各个阶层。
只因为义从三代始就被告知是来自天的,是天对人间万民言行的奖惩。所谓,合乎义则长命,不义则绝命、中途夭折。
正是这种对义的敬畏,整个社会都在讲究和维护着这套伦理秩序。
此时,孙贲临死的请求,正是一个武士的义道,他徐晃作为一个武士,自然心里敬重。
于是在徐晃的同意下,孙贲坐北朝南,面对着江东老家,他虎目含泪,喃喃道:
“今年家乡的鲈鱼,看来是要少了我孙贲的一份了。”
说完,徐晃对准孙贲的脖颈就挥了下来。但就在斧锋要碰到孙贲的脖子时,徐晃硬生生的止住了,他对两个赶来的扈兵道:
“把这人擒了,是个汉子。”
孙贲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泪再止不住,混着冰雨泪流满面。他面对着家乡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头。
因为他知道,自此后,想再回家乡那是遥遥无期了。
当孙贲被捆着送到壁垒的时候,整个战场,胜负已定。汉军不断向着东南面奔逃,那里是整个战场上唯一的生路。
北面是冰河,东面是飞龙军,南面是围上来的张祯部甲兵,只有东南面无人。所以越来越多的汉军丢盔弃甲,抽打着战马落荒而逃。
但在他们慌忙奔逃的时候,却有一骑逆流而上,他就是孙坚。
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