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一个军将不确定回道:
“可能是觉得用在这些蚁附军身上是浪费吧。”
但另外就有人反驳了:
“再觉得浪费,也不会放任这些人填沟壑吧。那样不是正遂了我军意?”
然后大伙不说话了。
战车上,曹仁也很纳闷,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泰山军是有什么妇人之仁,怕伤到这些丁口。
泰山军要是这么容易被钳制,那也不会走到现在。
但其他的原因,曹仁也想不到,他挥挥手:
“算了,先往后看,至少现在的确遂了我军。”
于是,一干曹军将吏就在这里继续瞻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曹军面前的沟壑陆续再被填平。
直到最后一段沟壑被填完后,整个蚁附军阵前欢呼一片。
人都需要价值感,尤其是对于人生总是黑白影调的黔首们,任何一点小成功都能让他们的人生充满意义。
看着蚁附军的欢呼雀跃,曹仁也很高兴。
但他的高兴还没多久,突然一阵沉闷的鼓声从泰山军的营砦内响起。
曹仁大惊失色,但不等他要下令,就见到泰山军突然就将外围的胸墙给推翻了。
推翻了?
这些胸墙竟然压根就没有深扎,这些泰山军从一开始就做着主动出击的打算。
曹仁心里狂呼: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事实上,泰山军不仅敢,还就这么做了。
当泰山军将掩饰的胸墙推翻后,已在营内就列好阵的他们,直接在王当和张所两营将的带领下向着曹军冲奔。
曹军根本就没有防备,甚至前面的一些营头都还坐在地上,节省体力。
是啊,泰山军缩得和乌龟一样,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会主动离开壁垒发起进攻。
看着对面杀气冲天,曹仁高呼:
“让吕严带着他那个部顶上去。”
吕严是许褚部曲的悍将,此战被曹仁选为陷阵军,所以还一直保留着阵型。
但已经晚了。
王当和张所这会已经将两部结成一个左右锥子,直接凿在毫无阵型的汉军队伍中。
其中以张所杀的最为凶猛,直接带着五十人的扈兵冲奔在第一线。
张所的左屯将是个老兵,几次三番要劝张所撤到后面。但即便此屯将反复劝了两三遍,但张所还是没有停下。
但战果也因此而迅速扩大。
越来越大的骚乱开始传染曹军,他们有些部在部将的命令下拿起武器准备战斗,但有些正因为缺乏统帅慌乱后撤。
前面挡住后面,后面堵住前面,整个兵道都塞满了,乱成一团。
但张所的处境也并没有好到多少。
他带着先锋冲过一支溃兵后,突然遭到一伙十五六人的甲兵的逆击。
这支甲兵显然是某一曹军的旗下精锐,即便休息时都未卸甲。
这支敌军非常善战,对张所的扈兵造成了致命打击。其中替张所扛着战旗的扈将,也是张所的好友何力,直接战死。
甚至张所也身处险境,一个使用巨剑的甲士直接将张所的护腭给磕飞,要不是张所穿的是盆领铠,能挡住脖颈,刚刚那一击就能要了张所的命。
但即便如此,张所俊秀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伤疤。
敌甲士见张所样子就知道是敌军主将,所以也不惜手,招招就要张所的命。
这个甲士出自许褚的剑客集团,剑法非常精妙,张所虽然也有一身武勇,但却不及此人。
就在张所要殒命的时候,一个雄壮个高的甲士插了过来。
此人正是韩岗。
这位自张冲雪下收入军中的刍夫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泰山军吏。
韩岗是张所这个部的游奕吏,见自家部将有危险,直接骑着战马就冲撞了过来。
对面的那个剑客甲士压根就没见到韩岗,所以直接就被战马给撞飞。
其人一时也没死,只是躺在地上眩晕,但张所三步换两步,奔到跟前,抽出短匕就捅进了这人的脖颈。
在又击溃了一支曹军部队后,张所和另外一边的王当汇合了。
此时的王当也浑身鲜血,就连自己的营旗也因为数次被砍倒,又数次被夺回而仅剩三尺来高。
两部汇合后,粗粗算了一下,王当那里还有二百来人,张所这里少一点,还有一百多。
两部从昨夜被袭击到现在出击,人数加一起都凑不齐一部了。
不过就在两部在这处阵地休息的时候,后面又奔来了二三十人,是被冲散的。
张所拿起水袋正要喝,就看见袋子漏了一缝,水已经撒得差不多了。
他只能将水袋剩下的抿了抿,稍微湿润了下干涩的嘴唇。
到这会了,不论是他还是王当那边都已经很累了,但只要看到他们所达成的战果,这都是值得的。
此时,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虽然烟尘太大也看不清,但不是汉兵还能是谁的?
尘土越来越大,已经看不清战场了,张所和王当商议了一下选择留在原地休息。
其实他们这次出营早就有了必死的决心,此刻从容淡定。
但半个时辰后,他们却依然没有遇到汉军的反击。
等这场大风过去,他们才发现自己等人被留在一个空空的战场上,曹军竟然撤得一干二尽。
……
在之后的数日,已经完全确定关羽部并没有支援的曹、审两军再次攻击平原津防线。
随后就围绕着平原津的外围壁垒,两军展开了血腥的攻防战。
丁盛已经将西岸的最后五千兵力调度到了东岸,但即便如此还是丢了东坡前砦。
而汉军因为兵力多,选择了二番战,白日轮攻,晚上还夜袭。
到了七月十日,丁盛依旧放弃了平原津的外圈所有壁垒,将兵力全部收缩在内砦大营。
而那边,曹操也调度好了乐安的水师。这会一支三十艘双帆漕船组成的水师已经从下游缓缓开来。
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曹军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封从东平陵的信送到曹操大营时,曹操还不敢相信。
“你说历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