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立于花径间,容貌精致绝俗,肌肤胜雪,神态流转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站在那里,美目含笑,唇角轻扬,气质里有说不出的恣意。
最叫人看直眼的是,这张脸……
“娘!”
好了,不用说也知道像谁了。
平安听到他娘的声音,也以为他娘又住回脑子里了,看了眼还是只有宝箱,他眨眨眼,才跟大家扭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他娘出现了。
“娘!”
平安用比那日在派出所见到仙女姐姐还要惊喜脆亮的声音喊,小短腿同时飞奔过去,远远就朝他娘张开手要抱抱。
安觅也快步上前将崽崽抱住。
狠下心放弃一切,跨越时空,只为留住你,我的崽崽。
安爸和安妈在屏幕里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眼眶发热。
哪个孩子不想要娘呢,平安在的时候明明也想娘跟他一起回去的吧,只是他懂事地没有吵,也没有闹。
“娘!真的是娘!”平安在他娘怀里蹭蹭,开心得要哭了。
平安的娘来到平安身边了,以后平安有爹也有娘啦!别人再问起他娘,他可以大声说他娘就在平安身边啦!
安觅就这般抱着崽崽,有点不好蹲,差点往后栽倒,一双腿适时地出现在身后给她支撑。
安觅抬头,见是一身锦衣长袍的魏大人,对他微微一笑,“魏大人,别来无恙。”
“你来了,便无恙。”魏景和勾唇,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安觅见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柔情,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昭示他的心。
他是吃准了她吃毫无保留那一套吗?
安爸看到魏景和这眼神就气得牙痒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早就看上我闺女了。”
“行了,之前是谁赞他人品涵养不错的。”安妈瞪他,别打扰她看闺女。
安觅哪里顾得上脑海里的画面,她眼下只有崽崽。
大家看到的却是一对原本恩爱的夫妻被棒打鸳鸯,如今终于重逢,母子情深相拥,夫妻含情脉脉。当真是可歌可泣。
魏老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她看着抱着乖孙,和自家儿子站一块的仙女。
真的是仙女!
仙女下凡来了!
平安回来后是没少说他娘有多好,有多厉害,却再没说过想娘,要娘之类的话,懂事得叫人心疼,可谁都知道,他越是喜欢跟人说他娘,就代表越是想他娘。
如今好了,仙女为乖孙下凡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为儿子,倒不是儿子不够好,而是仙女从出现开始就只在乎平安,无论是住在平安脑子里,还是将平安接走,都摆明了的事。
魏老太觉得她儿子能跟仙女有平安真是阴差阳错的福分。
安觅抱抱平安,用指腹帮崽崽抹去眼泪,亲了下他的额头,“有没有想娘?”
“想!平安好想好想娘,可是平安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平安奶声奶气地说,因为娘回不来,他不能再嚷着要娘。
听到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安觅幻想出在被窝里偷偷哭的崽崽,她心疼得不行。
“乖,娘以后都不走了,就陪着平安好不好?”她摸着平安的小脑袋。
不单平安狂喜,魏景和也不敢置信,险些想跟她确认。
“当真?娘不骗平安?”平安泪水洗过的眼睛水亮亮的,像盛满了星光。
“拉钩。”安觅伸出小手指。
这个平安知道,跟与时哥哥学的,他相信娘说的是真的了。
他欢喜地伸出小手指,奶声奶气,认认真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平安勾住他娘的小手指上下摇晃,最后还要跟他娘的大拇指盖章,小手太小,够不到一起去,就用另一只手帮忙。
安觅就耐心温柔地笑着看他忙活。
魏景和也一样,只不过他眼里有母子俩,而安觅只有崽崽。
战止戈听到消息脸色微变,箭步赶过来,正好与柳沉璧险些撞一块,他扶了把,也没看一眼就匆匆赶去事发点。
柳沉璧看着那大步离去的挺拔背影,微微出神。
“小姐,那便是咱大虞的战神将军。”玉兰一脸崇拜地说。
柳沉璧回神,叹息,“是啊,战神,以满门忠烈换来的战神之名。”
玉兰听她家小姐这么说,再看这镇国公府,心有戚戚焉,“小姐,我们快过去吧。”
柳沉璧点头,她也有些担心安姑娘。
安觅等平安欢喜够了,才牵着平安缓缓起身。魏景和担心她蹲久了脚麻,伸手扶了把她的肩膀,又自然地放开。
安觅就站在他身前,能嗅到他身上的松柏清香,她对他点点头,转而看向那靖阳候夫人。
“是我叫平安受委屈了,我会处理妥当。”魏景和低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他并不想叫她一来就要处理这些事。
安觅扭头对他一笑,“我是孩子的娘,我孩子受欺负了,自然有为他讨回公道的道理。”
说着,她牵起平安,徐步走到那妇人面前,声音清柔慢慢,“这位夫人对这个证明可还满意?”
魏老太莫名骄傲,也跟着站到安觅身边。
安觅看到,对她微笑颔首。这老太太她记得,挺有趣的一个人。
魏老太想捂住心口,仙女对她笑了!笑起来真好看,和平安一样可人疼。
大丫二丫看到平安的娘这么好看,而且看起来比那些高高在上,瞧不起她们的人还厉害,也莫名有了底气,站到身后,挺起胸膛。
这是她们的二婶,谁说她们魏家都是泥腿子。哼!
靖阳候夫人悔得不行,她哪能想到平安的娘真的会出现,还是这样一个雍容之人。哪怕想质疑她不是孩子的娘,这两张一大一小的脸放一起就没得说。
“我说的是证明出身清白。”她强行找借口。
“我家小姐如何不清白了?我倒要问问夫人,诬蔑我家小姐不清白,你是何居心!”斗雪很尽职地扮演好安觅的贴身丫鬟,忠心耿耿。
大家见安觅身边还带有丫鬟,再加上她仿若与生俱来的气质,这靖阳候夫人的质疑根本站不住脚。
“我为何要向你证明出身清白?你管这个的吗?”安觅嗤笑。
“你……”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都尚且管不到,夫人倒是给自己封官了,专管妇人之官。”
靖阳候夫人脸色刷白,这扯上皇后还能好?
安觅没打算就此算了,她问平安,“平安,告诉娘,他骂了什么。”
“他骂娘是玩意,骂平安是玩意,还说平安是玩意就该陪他玩。娘,平安有撞倒他,不叫他骂娘。”平安说到后面,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
魏景和听了,脸色阴沉似水。
“辱我妻儿便是辱我,此事已非一句赔不是便能揭过的。”魏景和上前站在平安的另一边,毫不在意旁人看轻他插手妇人之事。
“玩意?称三品官员的儿子作玩意,还要给你玩?”安觅敛起笑意,眼神冷厉地看向靖阳候夫人,“今日这事这位夫人不给我个交代,告御状,在所不惜。”
众人听了,暗暗咋舌。这对夫妻是狠人,一个为儿子搞走忠勇伯府,原镇国公夫人,一个因为孩子受了委屈,要告御状。
“那你儿子还打了我儿子怎么说?”靖阳候夫人是不愿低头的。
“我也打了,是他先骂的平安弟弟。”怀远哒哒跑到平安弟弟身边,和平安弟弟站一块,一副勇于承担的表情。
安觅见他还偷瞄过来,便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怀远的胸脯挺得更高了。平安弟弟说的是对的,他的娘果然是好娘。
一旁的大皇子也说,“我也打了,他打断我听故事。”
“他仗势欺人。”二皇子理由就比较正义。
奶皇子也挥挥小手,“打。”
跟着皇子的宫人们只管低着头。
靖阳候夫人眼前一黑,若只是镇国公府,她还能闹一闹,这扯上皇家,她哪还敢再追究。
“衡儿,叫你乱说话!过来给弟弟赔不是!”靖阳候夫人阴沉着脸将儿子扯过来。
“我不!凭什么是我赔不是!母亲不是说他是玩意吗?他就是玩意!”小胖子依然指着平安叫嚣。
安觅伸手抓住小胖子的手,有技巧地轻轻一掰,“你娘没有告诉你,手指头不要乱指?”
“哇!母亲,疼!”小胖子哭嚎。
“魏夫人,快快放开我儿子,伤着我儿子,我跟你没完!”靖阳候夫人怒道。
安觅松开那小胖子,看向靖阳候夫人,“这位夫人,看来你家教养的确很好。不如,听听我家的教养?平安,背一下三字经里的“养不教”那一句给这位哥哥及哥哥的家人听听。”
平安从来都是从头背起的,他眨了眨眼,便也从头背起。在场静得只听见平安的小奶音背书。
等背到娘说的那句了,平安小眼神一亮,背得更大声,背完,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娘,“娘,平安背到了。”
“真棒。”安觅摸摸他的头,看向脸色黑得能滴墨的靖阳候夫人,“夫人可知这句话是何意?孩子没教好,家里大人及夫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理,大人及夫子也该来赔礼道歉才是。”
靖阳候夫人知道这事没法追究下去了,她不得不憋着气说,“是家里下人乱嚼舌根叫孩子听去了,我在这里给魏夫人赔不是。”
安觅也不在乎她没诚意,看向小胖子,“你,给我儿子道歉。”
“魏夫人,适可而止。”靖阳候夫人怒道。
安觅挑眉,“我是要告诉他,不要以为全天下皆他爹娘。道、歉!”
小胖子被吓得哇的就要张嘴大哭。
“给我憋着!要哭,道完歉再哭!”安觅冷喝。
小胖子从来没被人这么吼过,吓得把哭声憋回去。
其他小孩看到平安的娘这么厉害,也吓了一跳,同时也羡慕,平安的娘这么护着他。他们这些小孩里也不是没有吵过架,打过架的,但最后都是被逼着给位高的那个道歉。
平安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娘,娘好厉害,连坏坏的小胖子都害怕。
“魏大人,这事过了。内子已经赔不是了。”靖阳候也过来沉着脸对魏景和发难。
魏景和轻笑,“侯爷觉得尊夫人不应该为她说的话赔不是?”
靖阳候眯眼,“你当真要揪着这事不放?”
“若是为官连为妻儿讨公道都不能,何以为天下百姓做主,还不如回家种红薯。”魏景和分毫不退。
“说得好!”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在场的官员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