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破一座坚固堡垒?
历史经验告诉赵都安,需从内部下手。
芸夕的情报中,可提取出三个要素:
一、裴家四娘有废掉丈夫心思,迟迟未能如愿。
二、吕梁与丈人貌合神离,只是互相利用关系,吕梁仇视裴家,但又不舍得摆脱。
三、吕梁与裴侍郎互相掌握对方的黑料。
关键是最后这条。
“吕梁以正派著称,却非但收受过‘贿赂’,还失手杀过人,这足以毁掉他的前程。”
“裴侍郎贵为‘李党’中,次于李彦辅的核心人物之一,宦海沉浮多年,连袁立都捉不到他的破绽,说明谨慎至极,做事滴水不漏,但人总会犯错……
吕梁的科举名次被其多次干预……呵,操纵科举的罪名只要坐实,废掉他轻而易举。”
赵都安双眸眯起,暗暗思量:
“可惜,方向虽有了,但实操仍困难重重。
首先,从科举本身查,不切合实际,十几年前的事了,太久远,难以追溯。
且裴侍郎不可能蠢到留下证据到现在,哪怕有,也必抹除了。”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是吕梁能出面揭发,检举此事……但这更难……
吕梁不惜受辱,也要做官,足见上进心极强。
更与裴侍郎深度绑定,且同为‘李党’成员,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不可能自爆,与丈人同归于尽……”
“至于裴四娘,虽痛恨丈夫,但为了父亲,也不可能背刺整个家族……”
赵都安有些犯难。
契机来了,契机又仿佛没来。
如来。
无怪乎,袁立一时无从下手,能屹立朝堂多年的大人物,就没有简单人物。
“仔细想想!这份情报绝对有文章可做……但还缺了点什么。”赵都安皱眉苦思。
在他疯狂压榨脑细胞时,朱逵去而复返:
“大人,秦俅拜见。”
秦俅?
赵都安一怔,原主记忆应激浮现。
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身材瘦小,眯眯眼,常挂笑容的狗腿形象。
秦俅,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亦是京城权贵公子们朋友圈中的一朵奇葩。
出身并不高贵,之所以能混进“京圈”,全因攀附讨好云阳公主驸马,被收为马仔。
而后,又为攀附礼部尚书之子王猷,扭头与驸马划清界限,堪称忘恩负义,欺软怕硬的典范,因此被不少权贵子弟不耻。
当然也非一无是处,其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枪棒武功亦有基础。
赵都安起势之初,秦俅便找上门来,将他吹捧的飘然欲仙。
并引领原主进入权贵圈子,大开眼界,可以说,原主之所以恶名昭著,秦俅要担五成责。
只是,赵都安“出事”后,对方便凭空消失。
如今,赵都安破了火器案,受圣人封赏消息传开,这见风使舵的小人,闻着味就来了。
“叫进来吧。”赵都安略思忖,决定见一见。
……
俄顷,堂外先传来故作爽朗的笑声。
而后,穿绸缎衫,颈后斜插一柄折扇,约莫二十五六,矮小瘦削,小眼睛滴溜溜转的秦俅才哈哈大笑闯进门来。
分明也是文人打扮,却好似因衣裳肥大,给他穿出猥琐意味。
“赵兄呦!可把俅儿想死了……”
秦俅甫一踏入,笑容转为哭音,近乎连滚带爬扑到近前,拽住他的手不撒开。
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转换之夸张虚伪,京圈无出其右者。
赵都安嫌弃地抽回手,谄媚的人他见多了,但堪称恶心的只这一个:
“哦?既想见我,怎么多日不见你?”
秦俅哭丧着脸,懊恼地啪啪先扇了自己两巴掌,力道颇大,才道:
“前段俺跌了跤,在家中养伤,不知兄长您糟了奸人陷害,等伤养好了出来,才知短短时日,竟出了这么多大事,兄长更立下大功……俅儿若早知道,便舍得这条腿废了,也要提早出来,为哥哥正名!好在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