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两天前的一个中午,楚云天在家里嚷嚷着要约李良出去玩,结果窗外突然就轰来了一发炮弹,给他脑浆子都打了出来,那画面太可怕了,秦淑芬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儿子颅内的脑积液喷溅到墙上的一幕。
区区致命伤而已。
楚云天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虽说不用担心云天这孩子会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其实秦淑芬更害怕的是他在外面闯祸,一旦这孩子发起疯来,恐怕还真没人能按得住他,现在秦淑芬只能祈祷云天可千万别给人家李良添啥麻烦。
秦淑芬心事重重的洗着碗筷。
“小秦啊。”
就在秦淑芬洗碗时,客厅中传来了一个男人懒洋洋的说话声:“这都过了饭点了,你们家云天咋还没回来?”
说话的人是云天他爸的堂兄,楚山康,属于婆家那边的亲戚,由于婆家的亲戚都在淮南老家生活,平时秦淑芬很少跟这些亲戚来往,再加上云天他爸在部队服役的缘故,他们一家人逢年过节的也很少去找这些亲戚串门,说实话,秦淑芬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些亲戚。
“呃……”秦淑芬从厨房探出了头,冲外面强颜欢笑道:“云天他出去玩了,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吧。”
做饭招待他们不说,他们吃完了饭就老神在在坐在那,等着秦淑芬给他们收拾碗筷,一点也没有挪屁股起身的意思,毕竟对方远来是客,秦淑芬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别扭,她尽量保持着面子上的客套,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省得这位婆家的亲戚又在背后说她闲话。
秦淑芬是不想惹麻烦。
屋子里的男人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我说,小秦啊,你这样带娃可不行,娃娃的学习要从小抓起,你现在不督促他学习,他以后咋考上大学?我们山河就这么一个独苗,你可得负起责任来,你看我们家晨晨,我从小就严格抓他学习,他才考上了城市里的大学。”
屋子里的男人越说越来劲了。
“反正你整天在家闲着啥事不干,以后把心思往娃身上多放一些,别整天在外面乱跑。”
欺负人是会上瘾的,不论是肢体上的冲突亦或是语言上的霸凌,只要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行为,人类都会因天性中的残忍从而产生快感,逐渐加大力度欺负弱者,就好比云天他爸这个堂兄,仗着辈分是长兄的身份,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凭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对秦淑芬说教起来,越说越来劲……这就是霸凌。
当时秦淑芬心里就窜上了一股邪火。
什么叫负起责任?平时楚山河在部队服役根本回不来,全靠她一个女人照顾家里,不论学校开家长会还是给孩子洗衣做饭,自家男人是半点指望不上,秦淑芬又要打工又要持家,她几乎是独自承担了所有的义务,怎么到了这个亲戚嘴里就变成了不负责任的感觉?
还有整天在外面乱跑是什么意思?
搞得好像秦淑芬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不管娃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似的,不去打工,谁来养她?就靠楚山河每个月寄回家里那点钱吗?现在孩子的食量越来越大,一顿就能吃下四五斤的肉外带两大盆米饭,不打工,指望孩子喝西北风喝饱?
秦淑芬心烦意乱。
在洗碗时她由于注意力不集中,滑溜溜的瓷碗从她手里掉了下去,在地上摔碎了,听到动静,屋里的男人往厨房这边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连这点家务活都做不好,洗个碗都能摔了,真是,唉……”
自打这个老家的堂兄带着他家孩子过来之后,秦淑芬一个女人独身在家,老公和儿子又不在跟前,她当然不可能独自留在家里过夜,于是秦淑芬只好去外面花钱住了一晚的招待所。
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还被他们说三道四。
秦淑芬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一是没有凌厉的口才和灵敏的头脑,不知该怎样反抗语言上的霸凌,二是害怕被人传闲话成为婆家所有亲戚的众矢之的,不敢反抗这样的霸凌,秦淑芬心里的怒火无从发泄,她在这个家庭中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有人都好像拿她当出气筒一样,秦淑芬嘴巴一抿,当时就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
秦淑芬强忍着抽泣继续洗碗。
“哇!”
房间里传来了那个侄子的兴奋叫喊声。
从那噼里啪啦敲击鼠标键盘的动静可以听出来,那孩子应该是正在楚云天的卧室里玩他的电脑,一边玩一边喊叫,楚山康只是说了句“小声点”就没再管他了,转而关注起了楚家的两个小动物。
尼奥和小岚。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小的房子还养鸡和狗,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楚山康调侃起了两个小家伙。
听到这位堂兄聊起了儿子的宝贝疙瘩,秦淑芬脸色一变,她再也顾不得委屈,赶紧从厨房追到了阳台,此时小岚正卧在向阳的窗台上晒着太阳,眼见堂兄要去抓窗台上的小岚,秦淑芬立刻喊道:“康哥,别碰它!”
“碰一下又……”楚山康随口敷衍了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
早已看不惯这个两脚羊的小岚目光一闪,它从窗台上站了起来,一个猛子从窗台飞跃而起扑向了楚山康,它分明是瞄准了楚山康的眼睛,或许楚山康不知道这只看似无害的小鸡仔有多暴躁,秦淑芬可是知道小岚下嘴有多狠,她急忙上前去阻止:“小岚!!”
鸡仔听到喊声犹豫了片刻。
最后总算是给秦淑芬了一个面子,没去啄楚山康的眼珠,而是从他身旁飞过去降落到了秦淑芬的头上。
小岚用嘴轻轻啄了两下秦淑芬的天灵盖,像是在询问秦淑芬为什么制止它,在小岚的认知中,楚山康和他儿子都是这个家里的入侵者,没主动攻击他们都已经算小岚慷慨大度了,对方竟然还敢来骚扰它,简直忍无可忍。
秦淑芬哪敢真让小岚把对方的眼珠子啄出来。
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此时楚山康还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保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见小岚还会飞,不由露出了好奇之色,眼中看向小岚的目光也涌上了些占有欲,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听到这个声音秦淑芬顿时如蒙大赦,她逃似的抱起小岚离开了楚山康的视线:“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
楚山康啧啧看着秦淑芬离去。
他转而看向了在地上蹲着的尼奥。
“咣咣咣!”
秦淑芬捧着小岚来到了门口,她开门一看,来者正是李良,就在她看到李良的一刻,整整压抑了两天的重担就好像随之轻松了下去,秦淑芬顿时喜形于色:“李良??”
“嗯。”李良一脸疲惫的应了一声。
秦淑芬赶紧给李良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云天呢?”秦淑芬看了看门外,没见到儿子的身影。
李良看了一眼趴在他肩头上的小树根,沉吟了片刻,说道:“解释起来有点麻烦,阿姨,你家有花盆没?”
“……没有。”
“那随便找个碗凑合一下也行,阿姨你先拿个碗接点水,把这玩意儿种进去。”李良把肩头上的树枝拿了下来,放在了秦淑芬手里。
秦淑芬没搞明白李良这是准备做什么,她摊开手心看了看这根指头粗的树根,树根通体黑色,蜿蜒曲折,从外形上看去并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也不知道李良为啥会送给她这么丑的一截树根。
“云天没回来吗?”秦淑芬不放心道。
李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回来是回来了……”
“那他在哪儿呢?”
就在秦淑芬话音落下之际,秦淑芬掌心上的树根突然就活了过来,直接从秦淑芬手心直立而起。
小树根的骨朵猛然了睁开眼睛:“surprisemotherfucker!”
“妈呀!”秦淑芬看到手里的东西突然就跟蚂蟥似的活了过来,她吓得甩手一扔就把树根扔了出去,小岚看到那黑色的长虫,顿时眼睛一亮,纵身一个飞扑就把树根叼在了嘴里,准备一口炫进去。
李良哭笑不得的从鸡仔嘴里揪出了树根:“这玩意儿可不兴吃啊小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