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明非眼角抽了抽。
路明非小口地啜饮热茶,然后无奈地捂脸。
“可当我以源家家主的身份和执行局局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我代表的就已经不仅仅是自己了,我代表着整个家族,同样,他也代表整个卡塞尔学院。时至今日家族中依旧有很多不甘的声音在呐喊要从学院的管辖中独立出去,可我们真的到了决战的时候吗?”源稚生一口一口地喝酒,好像并不是在询问樱的意见,而只是需要找一个倾泻的对象。
楚子航用食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校董会又提出了另一个计划……使用深潜器把那东西捞上来,这样学院就可以获得一个真正的神的活体作为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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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这栋大厦几乎最高处的第三十层,藏在整个楼层的一角,是一处不易察觉的露台。
“这很合理。”路明非点点头,他心想早就该这样了,上一次不也还是靠着迪利亚斯特号的核动力舱过载爆炸才毁灭高天原的吗。
“这里是安全的。”楚子航说。
恺撒点点头,他们同样围坐到茶几一旁,随后一起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路明非。
“呔,哪里来的鸡妖!”恺撒抬头大喊的时候路明非才看到他的额头和脸颊都贴满了白色的纸条,大概这就是打牌输了之后的惩罚。
这位经理的名字显然不是森上亚希子,而是樱井七海,是蛇歧八家中樱井家的家主。
路明非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学院的老爷们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说起正事,恺撒和楚子航便悄悄地对视一眼。
“是。”经理小跑着把路明非送上VIP电梯,贴心地为他按了楼层,然后才手按膝盖微鞠躬倒退着离开。
也就是摊上这事儿的是他,如果是恺撒或者楚子航摊上同样的事情,这货大概会表现得更加夸张。
伪装成森上亚希子的樱井七海女士向路明非鞠躬。
也不知道橘政宗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角色派遣过来监视他们这些甚至都还没有毕业的交换生。
他们随后一起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市,好像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么说来这个三人小组里就数他路明非最凄惨的,没享受过密党的福利,还得给密党打工。
“喂喂,师兄你们的表情要不要那么严肃?怎么,校长死了?还是卡塞尔学院变天了?再要么就是全世界所有分部叛变?龙王集体复苏?”路明非眼角跳了跳,看到这俩露出这么严肃正经的表情,他委实有点心里发毛。
对了,今年恺撒读大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源氏重工,醒神寺。
这时候两个人的身后响起直接敲击木门的声音,乌鸦脸色变了变,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为少主举伞还是识趣地退下。
路明非当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当然要表现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来。可他的震惊有一半不是装的,按照时间的发展,高天原不该在今年被发现才对。
诺玛只通过邮箱给路明非发送了从天津国际机场到成田机场的机票截图,并隐晦地提及了学院给他安排的学业进修任务,却没有具体说明他们到日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给到合理的安排。路明非倒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一次的任务地点是在日本,而蛇崎八家本身和学院只是合作关系,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超级人工智能辉夜姬。
“但也有个好消息。”恺撒说,这时候有服务生在外面敲门说“贵客您好,我们送来了您要的豚骨拉面和炸天妇罗”,他顺势起身去门口连着托盘一起端了进来,和楚子航一起分了那盘炸天妇罗,把拉面推到路明非的面前,又尝了尝味增汤,“一般,我不喜欢日本风味。”
该死,打牌这种事情很看重计算能力和记忆力,但恰恰这两项都不是恺撒擅长的领域。
“确定是心跳吗?不是什么其他的声音,比如海底地震。”他说。
路明非就着炸蒜头喝了一口拉面汤,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加图索少爷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此刻趁着路老板进屋,当机立断大喝出声,震掉了三分之二的纸条。
“套房的浴室中我们为贵客准备了从天然温泉中抽调的温泉水,还时刻有行政主厨为各位待命随时替诸君安排想吃的东西。”
十分钟后,两个人重新对视,并一起摇头。
“装备部在通过诺玛对辉夜姬执行一次模拟攻击任务的时候,闯入了蛇崎八家的核心资料库,并从里面带走了一份文件。”楚子航说,他看向恺撒,恺撒朝他点点头,“随后学院通过这份文件中的信息在日本海沟进行海下作业,他们用声纳扫描海沟底部,发现了某个胚胎的心跳。”
“但可惜的是这个方案被校长和校董会驳回了,因为这种量级的水下爆破几乎百分百会引起大面积的板块滑坡,尤其这个国家的地基原本就不稳定,毫无疑问日本四岛都会滑进到海沟里。”恺撒耸耸肩,“副校长倒是据理力争表示反正日本这个国家迟早会沉,晚沉不如早沉,干脆炸掉让它和一条古龙陪葬,但依旧被他们驳回了。”
“遗憾的是,都没有。”楚子航很认真地说。
“看到什么了你们?”路明非在沙发上坐下,刚端起来一杯热茶就战术后仰。
“踏马我有时候真不想理你们。”他说。
“路明非,我和楚子航都很清楚你的履历,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你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所以在面对蛇歧八家的美人计时失了分寸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在任务报告上把这件事情写进去。”恺撒很严肃地说,同时收起手里的纸牌,一把扯掉刚才楚子航重新给他贴上的纸条,显然是准备借此机会结束这场加图索少爷一败涂地的游戏。
随着叮的一声,金属活动门向两侧滑开,路明非还没有动作,长廊两侧就传出男人们沉着嗓子女人们夹着声音的“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你不是在陪着绘梨衣吗?”源稚生突然问。
“那……”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学院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潜下八公里的深海干掉那个尚在孵化状态的神,是吧?那他们给我们的武器是什么?精炼硫磺深水炸弹?还是GUB57A钻地导弹?”
女孩穿着自腰间束紧的黑色长裙,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她在入口处的盛着清水的铜盆里洗手漱口,这是日本人的传统,在参观神社之前需要净手净口。
恺撒就更不用说了,十八岁之前就已经把绝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接触的寻欢作乐都享受了一遍,自然不会拒绝美人按摩服务。
源稚生愣了一下,随后无声地笑了。
“您做得很对,因为您是背负大义的人,您注定会有不凡的未来,何必为了今日的羞辱而愤而起事,让家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学院火并呢?”樱说。
朱红色的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天照、月读、须佐之男,以及那些凶恶狰狞的妖鬼,神与妖鬼居然都是恶相,青面獠牙、骨刺森森,神也是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一半是貌美的男女,一半是生长蛆虫的腐肉。写意的风和云簇拥着这些妖鬼神魔,只让人不寒而栗。
穿燕尾服的服务生们深鞠躬在顶层通向最顶级总统套房的长廊两侧等候路明非的检阅,墙壁上挂着世界名著的仿品,《沉睡的维纳斯》、《亚威农的少女》、《红磨坊的舞女》、《裸女》……窗户是巨大的雕花楼空工艺玻璃,天花板则被涂装成高贵而深沉的深紫色,深得像是纯黑。
“我说你们能不能说正事,比如校长把我们派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们俩接受尼伯龙根计划之后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他妈揪着我那点破事干嘛,干嘛?”路明非扶额。
楚子航和恺撒好像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打牌,玩的居然是双人斗地主,想来加图索少爷和楚少爷也很少接触这种平民游戏,此时都有些抓耳挠腮。
“那个路明非,他很无礼,或许强绝的实力是他的底气,可如果是两年前的我不会像今天这样退却,而会一拳打在那张脸上。”他说。
醒神寺后面的整层都黑着灯,那里是家族的老人们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他们的年龄都很大了,不能继续熬夜,也不需要像是年轻人那样加班,所以这个时间一般都不会有人停留。
以前类似的事件校董会显然更倾向于直接使用执行部的专员进行下潜任务,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甚至开始研发能够接受言灵指令的机器人,倒是让路明非都有点没有想到。
“校长倒是没死,学院也还没有变天的意思,虽然我看副校长好像很期待这一点。”恺撒说,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词汇,“分部叛变这种事情自卡塞尔学院建立至今也只发生过几次,龙王复苏嘛……倒也不能说不是。”
今天只为本部的专员们服务的VIP电梯把路明非送上顶楼,这电梯居然还能起观光的作用,透过加厚的玻璃路明非能看到整个新宿连带着整个东京都在眼中降下去,最后平铺开来,绵延成光火的海洋。
“绘梨衣小姐执意要我为她提供一部手机,我觉得无法决定这样的事情,所以来找少主定夺。”樱平静地说。
源稚生的脸颊抖动了一下,似乎有无名的火在心中升腾,但随后一股子凉气浇灭了这团火焰。
“明天就给她买一部吧,但要限制使用手机的时间,每天不能超过两……三个小时。”他说。算不上妥协,只是绘梨衣很少对他们提出要求,源稚生不想扫了她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