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真是看错师妹了……”路明非低声嗫喏。
诺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把我的包递过来,妆都还没化好,一天到晚就知道捣乱!”她说。
“喔。”路明非乖乖地把坤包递过去。
诺诺就真的开始对着一面小圆镜开始梳妆打扮起来,从发梢开始整理头发、然后画了细细长长的眉。
她的肌肤原本就素白,此时染了淡淡的腮红,居然有些让人挪不开目光。
等到这女孩用朱砂色的口红将双唇涂抹了,那个威风凛凛手持刀剑的天使立刻重新出现在路明非面前。
她看一眼呆呆看着自己的路明非,嫣然一笑,冲着那家伙勾勾手指。
路明非屁颠屁颠跑过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过来点。”诺诺眨眨眼,领子处暴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路明非流露出要凑过去的神情。
下一秒这姑娘就蜻蜓点水般在男人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等路明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个吻早已经结束了,诺诺像是只漂亮的独角兽一样轻盈地褪去那件薄薄的睡裙,全身赤裸玲珑浮凸的背影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他的眼中,从伶仃的蝴蝶骨到纤细的腰肢再到修长的双腿,她的一切好像都散发着微微的辉光。
路明非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诺诺又已经穿好了内衣系上了加绒衬衫的纽扣披上了黑金色的大衣又在腰上捆好了腰带,穿戴整齐袅袅婷婷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啊,就你刚才那副猪哥痴汉的模样,要放在以前我都能一脚给你踹墙上贴着去。”诺诺叉着腰站在路明非的面前,向他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掌,路明非赶紧伸手牵住,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中微微荡起涟漪。
夕阳正在渐渐落下,在云间折射最后落在山中的光线温暖而苍老。
“梅津寺町的落日啊……”诺诺转头看向窗外,苍老的昏黄光火透过窗叶栅栏般落在她的身上,将长而纤细的影子投在床上、墙上。
“喝酒吗?”路明非用脚踢了踢角落里造型颇有些高档的橡木酒匣,里面装着的是据说产自2006年波尔多特区的葡萄酒,价格不菲,是他们路过爱媛县的时候在城里的收藏家手里买到的。
不过想来应该并非真正的波尔多红酒,少有真正的葡萄酒收藏家会把自己的藏品拿出来在网站上推销。
“喝。”诺诺说。
于是路明非拎着红酒瓶子夹在腋下,就领着诺诺出了门。
这里除了很特殊的时候之外已经不会再有游客住宿了,但老板还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一点荒芜的样子,寒樱绽放得很盛大,冬青树则沿着围墙伫立。
门外走不远的路就是一座小小的石地藏,是一座半人高的石像,旁边就是上山的电车。
诺诺牵着路明非的手走在前面,穿过一片树林,树林中是凹凸不平的石块拼成的小路。
踩在这上面的时候路明非心中一动,想起曾有个女孩牵着自己的手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踩过同样的小路去看一场人生中最美的夕阳。
诺诺果然是个胳膊上能跑马的女汉子,毫不顾忌形象地劈腿将菟丝子和野草什么的踹到一边,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他们才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
道路的尽头可以看到有一片荒芜的光火透过叶子斑驳地落在林子里。
哪怕是仅仅走到此处也已经足够了,这种走过漫长的黑暗和崎岖之后的眼前一亮真是让人鼻子发酸。
再往前走则是早已封闭的矿井,为了纪念这座养育了镇子的矿井,梅津寺町的居民们捐款在矿井出入口上修建了木制的庙宇式建筑,每一根椽子上都挂满了用于祈福的鲤鱼旗,屋檐下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瓷娃娃。
镇子上有男孩出生的话就会在这里挂上鲤鱼旗,有女孩出生的话就会照着女孩妈妈年轻时的模样烧一个瓷娃娃放在屋檐下,直到现在仍有瓷匠在镇子里为游客们烧制玩偶。
路明非以前给绘梨衣也做过一个,后来那个娃娃被留在了E区301的宿舍。
诺诺看到那条废弃的轨道眼睛闪闪发亮,她跳上枕木,由路明非拉着前行。
走到最高处就是那座悬崖了,悬崖上有一块凸出的巨石,诺诺指了指,路明非就和她一起坐了上去,看着已经与海面接驳的太阳慢慢地落下去。
嘣的一声红酒瓶的橡木塞子被拔掉,路明非还带了杯子,给身边的女孩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然后小口地啜饮起来。
葡萄的香味带着丹宁酸的涩感在他的舌尖打滚,居然真的是波尔多的红酒。
山风吹着诺诺的发梢像是云一样漫卷,她百无聊赖地在悬崖上晃着姣好的双腿,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手中则捧着那杯葡萄酒。
她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脚下是漂亮而威严的高跟靴子,可眉眼都温柔,让人想起荆棘丛中盛开的玫瑰花。
夕阳的斜光照在这座山的正面,也落在诺诺的的额发上,她低低地哼着一首英文的民谣。
风忽然停了,身后那座悬崖下那座庙宇的上方飘扬的鲤鱼旗一面接着一面地垂下,满山的树最后哗哗哗地响了一遍,叶子像是雨一样落下,接着它们彻底安静下来。
这荒芜的天地间只剩下回荡的潮声,路明非双手撑着巨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苍红色的大海和与大海相接的苍红色的天空,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海面,成群的沙鸥在天际高鸣着展翅飞过。
海滩上零零星星可以看到捡退潮后搁浅鱼虾的孩子,霞光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梅津寺町、山前町和月下城町沿着这片沙滩毗海而建,所有的建筑都被傍晚时的苍苍日光照亮了,镇子里风铃的声音和着潮声隐隐约约传入路明非和诺诺的耳朵里。
摩天轮在苍红色起伏的树海上投下巨大的影子,不知道哪里升起来的风筝摇摇晃晃地飞过树林,被惊起的飞鸟就追随着风筝的影子在树林上成群地飞过。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太阳渐渐地落下,很快苍红色的天、苍红色的海和苍红色的林都变成了黑红色,今天的最后一眼太阳正在一点点收走自己的光火。
“真的很美。”诺诺轻声说。
“是啊。”路明非说。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好像能从里面倒映出已经逝去的人和事,还有那些被留在命运深处的过往。
那对漆黑的的瞳孔中可以看见巨大的落日彻底从海平面上消失,天上的云最后一刻变得火焰般明亮,路明非发出低低的叹息。
铺天盖地的黑暗将这个世界笼罩了,可黑暗中诺诺并没有看海上的落日。
她凝视路明非的侧脸和他眼中瑰丽的夕阳,无声地浅笑。
“师弟。”
黑暗中路明非看到诺诺的眼睛明亮得像是星辰。
“我爱你。”她说。
接着就是张开将他紧紧抱住的双臂和怀中温软的女孩身体。
路明非沉默着,许久之后他低头亲吻诺诺的额头。
“我也是,诺诺。”他说。
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心跳的频率一致,沙鸥仍在风中长鸣,时间像是在此刻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