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轻声笑了笑。
“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她挥挥手,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威严消散了。
山崩般的暴雨冲散刚才因为接触金刚界的领域而被蒸发的雨水化作的蒸汽,不加阻拦地将路明非淹没了。
酒德麻衣伸手拍拍路明非的脸蛋,手腕精致得像是大师用玉石雕琢的。
“别死在这儿了,有个傻妞儿还等着你去美国找她呢。”她说。
酒德麻衣身上的风衣也被浸湿了,盈盈可握的腰肢像是被掐着似的纤细紧致,发髻高耸凤眼修长,眼睛的深处金色的光始终没有熄灭。
周围还在响起渡鸦哇哇哇的叫声,这让路明非更加确定奥丁虽然没有将尼伯龙根彻底降临下来,可他就在附近。
那位北欧神话中阿斯加德的神王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光明磊落,反而是个擅长玩弄阴谋的小人,热衷于藏在阴影中毒蛇般择人而噬。
“你说的是绘梨衣还是零?”路明非突然贱兮兮地问,酒德麻衣就咬着牙花子虚扇了这家伙两巴掌。
“当然是我们的小三无啦,我和那小哑巴关系可没好到这种时候还打助攻的程度。”说完这句话之后这姑娘转身离开,潇洒得像是当初周润发离开澳门赌场时的模样。
她走出去几步,站在雨中。
路明非听到脚步声停了,扭过头去看,只看到黑风衣的下摆翻卷,风衣下面居然是很少见的束腰长裙的搭配,她的长发翻飞、衣摆翻飞,裙裾也在翻飞,整个人就像一朵风雨里摇曳的鸢尾花。
“我前几天在跟踪犬山贺,老家伙好像是知道日本本土某个尼伯龙根的所在。那个尼伯龙根应该是很多年前白王留下的遗产,这三天时间里犬山家族已经在里面投入了超过二十条人命。”酒德麻衣说,“所以这就是你无法联系上我的原因,因为我时常会出现在尼伯龙根的边缘。”
尼伯龙根的内部信号为何会完全断绝尚且没有一个定论,但在类似亚空间的附近这种情况存在是因为大气中存在严重的电离现象。
等酒德麻衣完全离开,路明非才咬紧牙间已经被暴雨熄灭的烟卷,拎上沉重的武器匣子,在整座山体的微微震动中踏上了交错在红井上方的横梁。
一旦踏上这根横梁,路明非立刻感受到从下而上强劲的暴风和满耳水流的轰鸣。
那股强气流是被井底汹涌的狂潮掀起的,向上的时候甚至将从天而降的暴雨击得粉碎。
“路明非,我们已经确定奥丁应该不会将尼伯龙根降临在红井的上方了。”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在此刻传入路明非的耳中。
“为什么?”
“气象卫星监测到东京湾强烈的元素乱流,一场原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暴雨正从海洋的席卷整个东京!”施耐德低声说,“我们暂时失去了停泊在海上的专员们的联络。那些山一般厚重翻滚的积雨云正平铺着从海的方向盖满整个东京,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路明非赫然回首,看向海的方向。
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真的不对劲……
可到底是什么不对?
是什么?
对了,对了,不管现在掌握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是赫尔佐格还是弗里德里希,难道他们没有在密党中安插自己的眼线?难道他们不知道学院今天就会对神动手?
如果知道,那些自诩为白王后裔的日本人在哪里?
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两个人,源稚生和源稚女在哪里?
他们会出现在何处?
红井?多摩川?
还是……东京湾!
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不可思议的巨声,仿佛一条龙在井中怒吼。
路明非缓缓垂眸,天空传来直升机旋翼撕裂空气的声音,接着是四五个交叠的光斑完全照亮红井底部的情形。
此时那里已经不能被称为底部了,因为水位已经上涨到一个非常危险的高度,简直像是赤鬼川的地下河水在倒灌。
水面上金属的棺椁漂浮着,每一具棺椁内都装满水银,表面则绘刻着守夜人的炼金矩阵。
就是那些炼金矩阵引发这座山川如心脏般跳动。
忽然汹涌上涨的水面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接着血一样的红喷涌着渲染了整个巨井中的水。
耳麦中响起沙沙的声音,路明非和学院之间的联系被中断。
赤鬼川的水正泛着白沫被某个东西从地下挤出来,布满青色鳞片的巨物在红水中山脉般起伏,数以万计莹蓝色的光斑则像是在水中忽然沉下了一片恢宏的星海!
“再往后退,再往后退!”路明非意识到昂热的情报发生了错误。
神怎么会恐惧?
神只会愤怒,神只会仇恨!
神重回世间,必要把僭越的痛十倍百倍的悉数奉还!
硕大的青色头颅从井中缓缓伸出,像是接天的铜柱,铜柱表面的鳞片缝隙中寄生着数不胜数似蛇似鱼透着荧光的怪物,数以千计数以千计的鬼齿龙蝰咬在这东西的身体上,长尾摆动。
青蛇将所有的棺椁都卷起来,然后又轰的一声缩回水里。
雷霆般的巨鸣在天地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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