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你会犹豫很久,所以我以为你会晚上才来呢。”苏恩曦说,但出乎意料的她并非路明非想象中干练冷冽的职场女强人形象,和高天原中的老妈子形象也大相径庭,除开那件颇有些东北特色的貂皮大衣之外这分明就是个邻家女孩,并不咄咄逼人,虽说漂亮婀娜也算美人,可在酒德麻衣和零的面前却又好像只是中等偏上。
一股子冷气从更深的空间中吹出来,苏恩曦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出来的时候没关冷库门?”零皱眉。
苏恩曦大惊失色:“真是!光顾着你们了,忘了关门!”
三个人急急忙忙往里面跑,片刻后就冲进了冷库。这里面空空如也,唯有仓库的正中央摆放着半圆柱形的石英玻璃舱。
路明非反手关上门,零下十几度的极端气温让他也有点受不了,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个容器。
石英玻璃里冰汽翻滚如海面的雾,隐约可见女孩那张苍白的脸和雾气中若隐若现赤裸的姣好身躯。
她有长及脚踝的黑发,但此时那些发丝也被冻结了。
路明非不顾玻璃表面清进骨子里的森寒,将脸贴上去静静聆听石英舱里的微声。
“放心,隔壁的实验室一直在严密监视长腿的生命体征,即使在零下五十度的超低温里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保持良好。”苏恩曦说,“事实上好得有些过分了,古龙血清在她的身体里肆虐了太长的时间,因为注射时间超过四个小时,所以锁定剂都已经失去了效果。长腿正在龙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几乎快要堕落成死侍。”
路明非果然听到了石英玻璃下传出的细微呼吸声和几乎微不可查的却还算平稳的心跳。
“麻衣姐和绘梨衣的情况有点相似啊。”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零。
龙血在侵蚀她的身体,这个过程无法逆转,她越强大也就越虚弱,直到最后彻底堕落成死侍。
“短时间内我们找不到一条处在孵化状态的三代种或者次代种来放血,用黄金圣浆来对她进行治愈。”零俯下身子凝视雾气中的同伴,白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到情感的波澜。
“我记得路鸣泽跟我说过你们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进化药,产品比赫尔佐格的猛鬼众还丰富,而且很安全,为什么不用那东西?”
“拜托,你以为是布洛芬胶囊啊,还很安全,到现在为止过了我们手卖出去的进化药只有两例成功的案例好么。”苏恩曦翻翻白眼。
“你们还卖这玩意儿?”路明非大惊。
“那你以为那些南美原始丛里的龙血探险者就每次都这么孤胆英雄地独闯龙墓?”苏恩曦说。
路明非沉默两秒:“你们卖了多少?”
“也就几支。”苏恩曦摇摇头,“其实长腿常用那玩意儿,就跟抗生素似的,人对进化药也有耐药性的,当时的情况她就算注射进化药也没办法把你们从龙形不朽者的追杀下带回来,所以只能做出最坏的选择。”
冷库里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四个角落的监控上红灯闪烁,路明非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做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正被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事无巨细的看在眼里。
“可是我在卡塞尔学院选修的并非龙族基因学,对于护理和恢复更是一窍不通,至于言灵……说实话我不确定能否对麻衣姐现在的状况起效,也可能使情况变得更糟。”路明非叹了口气,虽说他知道路鸣泽一定要让他来做这件事情是想从他手中得到什么,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挽救此时的酒德麻衣。
零也将略带些疑惑的目光投向苏恩曦,显然在路明非身边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能够和自己的团队取得太多的联系,也没有得到老板的指示。
她刚才对路明非说那些话只是因为觉得老板在密谋些什么。
“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长腿在学院进行极渊行动的时候潜入了迪里雅斯特号,与恺撒、楚子航一起执行了那次任务。”苏恩曦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一只手按在石英玻璃上。
雾气中的美人赤裸的胴体隐约可见密集的青鳞,森然,带着妖异的美。
路明非心中警钟大作。
极渊行动探索的是位于日本海沟深处即将滑入岩浆中的古代神国高天原,就是因为那次探索,命运中原本应该在接下来的福岛大地震中沉入岩浆永远无法归来的八岐大蛇伊邪那岐被唤醒。
同时学院还依靠恺撒和楚子航带回去的影像资料对古老的双王时代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但那样一座命运中注定被毁灭的城市,城市中游荡着古老的数以万计数以十万计的冤魂,路明非总觉得不应该提起它,仿佛只要提起它那些冤魂就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酒德麻衣曾在那里使用净化药,并将自己的言灵从冥照进化到金刚界,然后短暂脱离迪里雅斯特号进行了极渊之下的水下行走,甚至潜入过当年沉没的列宁号。”苏恩曦缓缓地说。
路明非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零的眼睛慢慢睁大。
“她从那里面带出了什么?”路明非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唯有从苏恩曦的口中听到才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是……黑蛇的茧,对吗?”零淡淡地说。
“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小棉袄,小三无猜得真准。”苏恩曦伸手去揉零的脑袋,像是在揉一只小猫。零并不闪避,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丝滑如流水。
“可是我记得那枚茧已经死掉了。”路明非慢悠悠地说,脑子里的思维却转得飞快。
“哥哥你真觉得你的言灵是救赎?”男孩的声音从路明非的身后响起,他猛地回头,短弧刀出鞘的速度甚至比他的思维还快,刀锋已经割过了身后那男孩梦幻般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