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彻底惊醒了裴望慈。
来不及多想,他慌忙提起衣摆上了马车,“宛宜,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她,她回来了……”
李宛宜扶着肚子,呼吸急促,脸色煞白煞白的,额上全是冷汗。
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正赶上了。
如今分明就是要生产的兆头。
“宛宜,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深呼吸,对,深呼吸……”
华阳公主紧紧攥着裴望慈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护着肚子,贴身的丫鬟已经急坏了。
“公主,您这是要生了啊,得赶快进府去!”
“不行。”裴望慈想也不想便果断的拒绝了。
果断的甚至十分无情。
许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好听了,裴望慈缓了缓,耐心解释道:“宛宜,我只是怕你和孩子受到伤害,这样,还是让车夫即刻送你们入宫,宫中有太医,芸妃娘娘也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慈,我是公主啊,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不,不行了,我好疼啊。”
华阳公主疼的一张脸都要扭到了一处去。
裴望慈拧着眉头,反手握着华阳公主的手,软声道:“乖,宛宜,她在北漠待了那么久,说不定早就疯了,我不能拿你和孩子的命去赌,你这次就听我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把你们母子接回来,好不好?”
“你,你也小心……”
肚子已经开始一绞一绞地疼上来,华阳死死地咬紧了唇瓣,才没叫自己喊出声音来。
目送着马车远远地离去,裴望慈的脸色彻底僵硬下来。
放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掐着大腿的皮肉,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公子,您还好吧?”
“嗯,你们都下去吧。”
遣散了老仆以及身边随侍,裴望慈迈着无比沉重艰难的步伐跨进了门……
环廊挂着灯笼,处处喜气。
踏入梧桐苑时,远远地,裴望慈再没有勇气往前一步。
他看到了,那曾被他亲手送出去的女子此刻正靠在秋千上,双脚离地,白似雪的长裙坠地,随着那秋千,慢悠悠晃着。
圆月高悬,烟火炸开在天边,裴望慈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
“阿慈,别来无恙啊。”
丹唇微启,云锦抬眸望着他,轻轻笑着与他打招呼,那份熟稔,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可只有彼此知道。
此一遭,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唯剩下,不死不休。
见裴望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云锦提起手边的紫羽鎏金镋,从秋千上走下。
一步步靠近他。
“见到我活着回来,这么不开心吗,怎么都不笑一笑。”
“啊,是那封密信对不对,他告诉你,我死了。”
恍然大悟似的,云锦一只手放在唇边,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随着云锦一步步逼近,裴望慈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生平第一次,他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他艰难开口,声音紧绷又喑哑,“你……别过来。”
“怕了?”
“当初用我换华阳公主时,怎么没见过你怕呢,让我想想,你说了什么,哦,你说……”
“华阳身子弱,养尊处优习惯了,而我武艺高超,你说北漠困不住我。”
“你还说,华阳会替我活下去。”
“恭喜你,猜对了。”
云锦拍着手,忽的,拔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