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枷锁（四）

不再搭理失魂落魄的陈清，陈音在城外十里亭下了车。早在此等候的阿萌和诸薇薇迎了上去，一人一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阿萌看着马车远去，轻声说：“陈四姑娘为了清白死了，陈清却能活着。既保全了陈家姑娘们的名声，又保下了陈清的命，还断了太师府的忌讳。是好事儿，你别哭。”

陈音苦笑道：“若非我爹娘慈悲，这规矩是真的要逼她去死。”

这几日里，陈锐和陈夫人也是心里揣特不安，生怕太师府真应下了这份孽缘。

闻越回去后，与家里的老夫人一顿哭诉，闻夫人也在妹妹的字里行间中觉出了闻越不是十分无辜。恐怕此事落成，闻越日后再也不好娶贵女为妻。她心里清楚，闻越此次惹祸上身，与嘉柔郡主是再也不可能了，因此也在公公婆婆面前跟着哭诉描补，只将此事全全推在那陈家四姑娘身上。

闻太师膝下枝繁叶茂，闻大人也妻妾成群。他们虽都不缺成人的子嗣，偏闻越是嫡子，又十分的出色。因此皆放在了心里，闻太师桃李满天下，掌权这些年来，朝堂上泰半都是他的学生弟子，若非是水沐膝下的两个小公主年岁与闻越相差太大，在闻太师心里，闻越娶公主都使得。因此知道与阿萌婚事不成，倒不十分在意。

闻太师闭着眼听闻越和老大媳妇儿哭诉，挥了挥手，叫身后摇扇子的丫鬟退下。站起身踱步到闻越身前，慢条斯理的说：“得了，甭哭了。不过是个有点心机的小丫头片子，你不喜欢，让老大写信回绝了就是了。”

闻越抽泣着，面露难色：“可是孙儿已经抱过了她的身子，孙儿若是不要她，她…她不是没活路了吗？”

闻太师一笑，心道到底是个孩子。于是顺着哄了哄他：“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那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咱们家最是怜贫惜弱、积德行善的，哪里会逼她去死。就叫你爹去信给陈锐，只说找钦天监算过，你与那孩子八字不合，待那孩子出嫁时，闻家愿意赔偿一副嫁妆罢了。”至于陈家愿不愿意赔上阖家姑娘的清白名声，让那小丫头活到出嫁，那跟他闻家不就没关系了吗。

闻越一怔，心知祖父这是哄他，但面儿上的事儿掩盖了去，内里什么样子，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回来时本有些不忍，想着若是将小姑娘接回来先养在庄子上，待日后成了亲抬进来做个贵妾也好，好歹她爹还是个二品武将。还是他娘闻夫人拦住了他，与他细细白扯了陈锐的情况。

陈锐一介莽夫，又是泥腿子翻身，家里本就没什么势力。熬到了二十几岁才由长公主做媒，娶了陈夫人季氏，那季氏虽是京官儿的姑娘，可跟娘家早就生分了。她年岁小的时候早早定了亲，谁知定了亲那家的公子早夭，季氏没过门就成了望门寡，在京城已经寻不到好亲了，方才被匆匆忙忙的塞给了陈锐。京城娇养大的姑娘，一朝被塞去边关吃沙子，家里人甚至都不曾派个正经主子送亲，还是季氏的堂哥看不过去，背了季氏上轿子，因此季氏与娘家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