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随便围一围,楚王投降了呢?”
“那我军岂不是就能轻轻松松的接手江北楚地,而无须一个城接一个城的打过去了!”
“本将都没想到,楚王还真就准备投降了!”
“可惜啊,被楚国朝臣们给拦住了。”
庄贾原本挺直的腰背突然变得佝偻,原本潇洒的神态也被茫然麻木所取代,灵动坚定的双眼此刻更是一片空洞和茫然。
来都来了?
随便围围?
嬴成蟜不止耍了楚王负刍,耍了楚国朝臣,更是坑了他庄贾!
举起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庄贾苦涩的说:“原来如此!”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两位将军的随手之举。”
“可就只是因两位将军这随手之举,庄某近十年的努力尽数化作乌有!”
庄贾努力、挣扎了近十年,几乎每天都游走在死亡线上,终于在楚国经营出了一张大网,屡屡为大秦带回关键情报,甚至左右战局。
结果就只是因为嬴成蟜的随手之举,便让楚王负刍将庄贾送来了秦军大营,终结了庄贾的间谍事业!
因为庄贾在送出楚王负刍的手书后,要么在秦国被拷打致死,要么回楚国被楚王负刍杀死。
楚王负刍的所有承诺,都只是为了诱庄贾走上死路而已!
嬴成蟜举起酒碗,遥遥一敬:“庄先生这些年来的努力和付出,大秦和大王都看在眼中。”
“封赏之类的话语不该由本将言说,但大王绝对不会亏待了庄先生。”
“祝你自由。”
“也祝你从今往后可以真正成为自己!”
庄贾的心神有些恍惚。
成为自己吗?
顶着一张又一张面具,以六面间谍的身份游走在楚国各个势力之间,庄贾早已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和自我,庄贾有些无所适从。
嬴成蟜见状继续说道:“文信侯近几年都在蜀地养花读书,享受退休生活。”
“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无聊。”
“庄先生随本将凯旋之后,便去陪陪文信侯吧。”
庄贾原本迷茫的双眼迅速凝为一团喜色。
虽然他早已忘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但他却永远都记得与吕不韦的约定。
而今,吕不韦依旧在等他,他也可以活着去赴约了!
庄贾笑而举碗:“敬自由!”
嬴成蟜和王翦朗声而笑:“饮胜!”
——
就在嬴成蟜三人畅饮畅聊之际。
阖闾宫。
楚王负刍背负双手站在角楼之上,眺望着远方城墙,静静等待。
他的双肩有些湿润,显然是已经在此地站了许久。
楚王负刍身侧,庄仇抬头看了眼夜色,轻声道:“时已至日出。”
“适合夜袭的时间已经结束,想来秦军不会攻城了。”
“大王可要早些安歇?”
楚王负刍沉声道:“再等等。”
“或许秦长安君就是意欲避开令尹提防夜袭的时间段,而后突袭攻城!”
庄仇没有再多话,只是微微躬身:“唯!”
两人继续站在角楼上,好似两块望夫石一般眺望着秦军的方向。
然而直至朝阳初升、烈日当空、金乌西坠,秦军却始终不曾有所动作!
在角楼上眺望了整整一天,初春的寒风吹的楚王负刍脑瓜子生疼。
但楚王负刍却无心理会身体的不适。
上前几步,楚王负刍手扶栏杆,看向秦军军营的目光中满是不解:“为什么?!”
“秦军为何还不攻城!”
你不是当今天下最擅长速战、快战的将领吗?
昨天抵达城外,休整了足足一晚,今天你怎么还不攻城啊!
庄仇沉默几息后,声音古怪的说:“会不会是……秦长安君对大王的手书深信不疑?”
楚王负刍:???
伱别说!
你还真别说!
还真有这种可能!
而除此之外,楚王负刍也完全想不到嬴成蟜不攻城的其他理由。
嬴成蟜率十余万将士劳师远征而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而已吧!
楚王负刍都快被嬴成蟜蠢哭了:“他信了?”
“他莫不是在等待寡人派遣使臣?亦或是在等待秦王的命令?”
“鲁莽冒进如长安君,怎的突然如此保守老实了!”
这还是那个连嬴政都经常拽不住绳的嬴成蟜吗?
肥肉都喂到嘴边了,你怎么就不来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