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断河、围城需要同时进行,尽量将断河伪做围城的其中一环,而非是我军的主要目标。”
“以免城内守将发觉我军目的,提前储备河水。”
“敌军发现的越晚、储备的水越少,我军夺城的速度才会越快!”
蒙武肃然拱手:“末将必不有失!”
见嬴成蟜和蒙武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敲定了军略,田假终于忍不住发问:“敢问主帅、蒙副将,两位将军依据今岁天下大旱而定军略,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天意难测。”
“即便是大巫的解读也不一定完全准确。”
“为将者更是应敬鬼神而远之,两位将军难道不曾怀疑过这个谶言会否不准吗?”
田假很懵,非常懵。
田假接受鬼神是存在的,也会遵照礼仪去祭祀鬼神,但对鬼神的态度却始终是远离的。
根据田假的了解,秦国虽然也崇尚鬼神之说,却多信鬼神而少信谶纬预言。
结果现在,大秦军方扛把子和大秦第一名将竟然根据一道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谶纬之言,再结合内黄已有半个月没下过雨的过往天气就做出了今年会天下大旱的判断,并根据这缥缈的谶纬之言制定了整体战略?
现在才是三月末,少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如何能笃定直到六月都会大旱啊!
简直离谱!
蒙武讶异反问:“为何要怀疑?”
“这既然是主帅所言,必不会有误。”
“主帅难道会害我军不成?”
蒙武理所当然的觉得嬴成蟜说的就是对的。
田假理所当然的无法理解蒙武的理所当然。
迎着蒙武本该如此的目光,田假的声音都有些磕巴了:“主帅自然不会害我军。”
“可、可那卜算之人却不一定对我军心存善意,更不一定能通鬼神之言!”
“这可是事关国之大战的大事,如何能轻易相信!”
“至少也该再多加核验,亦或是再请方士一观才是吧?”
蒙武认真的说:“纵观大秦,无人比主帅更懂鬼神之言。”
“昔年我大秦列代君王先祖齐现于雍城,臂助主帅吞噬妖鬼、护我大秦。”
“既然主帅言说今岁天下大旱,那定是我大秦的列代君王先祖相告。”
“我大秦的列代君王先祖不会害我大秦。”
“至于更多的细节,自然不是我等臣子该问的!”
当今大秦,谁不知道嬴成蟜在蕲年宫求请列代君王先祖现身,又求请列代君王先祖吞噬了祸乱大秦的妖鬼?
虽然嬴成蟜自那之后就极力否认通鬼神的事实。
可大秦列代君王先祖对嬴成蟜的溺爱做不得假。
既然嬴成蟜笃定的说出了天下大旱这等事,那必然是大秦列代君王先祖告诉嬴成蟜的,自家老祖宗还能害了大秦不成?
何必要打破铜鼎问到底?
别忘了,大秦列代君王勿论是子、公还是王,那都是大秦的国君。
而蒙武等人只是大秦的臣。
他们有什么资格追问大秦列代国君和大秦王室子弟的交流内容!
蒙武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可田假的世界观都快崩了。
田假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长安君!您、您、您竟然……”
本将本以为长安君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国之大将。
结果你们现在却告诉本将说,长安君是备受鬼神宠爱的国之大巫?!
嬴成蟜皱眉看向蒙武,沉声而喝:“蒙副将,本将早已上禀大王。”
“本将彼时只是为了速乱嫪毐军心而使了些诈术,而非是在沟通鬼神!”
“蒙副将好歹也是我大秦重将,如何能轻信这等鬼神之说?”
本将一门心思的反迷信。
结果一着不慎,本将竟成迷信代言人了?
蒙武笑呵呵的拱手:“末将知之矣。”
“末将必不会再妄言!”
嬴成蟜又看向田假,温和的笑道:“蒙副将不过是随口妄言,田副将不必放在心上。”
“鬼神之说皆是虚妄,活在当下才最重要!”
田假试探着发问:“敢问主帅,接下来我军可是要担土填河了?”
嬴成蟜拱手一礼:“不错!”
“要有劳齐国袍泽了!”
田假嘴角微微抽搐,看向嬴成蟜的目光满是复杂。
还说是随口妄言!
如果蒙副将真的是随口妄言,如果长安君真的不能与秦国先祖君王取得联系,你们凭什么那么笃定的去行断水之策?
我等此来,乃是为了向你们学习行军打仗的技术。
可现在……
你们这巫战结合的打法,我们怎么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