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子夏的后人,但子夏是子夏,卜禾是卜禾。
世人看重子夏,却不意味着世人会给卜禾面子。
如今嬴成蟜竟愿以一城之地换卜禾入秦,卜禾怎能不感激涕零!
卜禾轰然拱手:“卜某何德何能值得一城之地!拜请主帅切莫再如此言说!”
“主帅如此看重,末将无以为报!”
“然,末将终是齐国臣子,既已事齐王,又岂能事二主?”
“若主帅不弃,末将愿择族中学有所成的子弟百人入秦!”
卜禾很心动,也很感动。
但自幼塑造的道德底线和君臣观念却让卜禾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能送百名族中子弟入秦,已是卜禾的极限!
嬴成蟜见状略显失望,却也不再强劝,只是笑而颔首:“本将必会好生照料这百名卜氏子弟。”
“万望日后还能有机会与卜兄相对畅饮!”
卜禾肃然颔首:“一定!”
而后嬴成蟜转头看向公羊拔,只说了三個字:“大一统!”
公羊拔:!!!
原本还在吃瓜的公羊拔突然双耳立起,愕然看向嬴成蟜。
嬴成蟜沉声道:“本将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大一统!”
“本将不吝牺牲,愿终我们这一代人之性命和岁月,大一统!拒乱世!”
“以下一代人之血汗和岁月——升平世!”
“留后代人以悠悠万载——太平世!”
看着嬴成蟜那坚定的目光,公羊拔心脏猛然一颤。
大一统!
这是公羊家孜孜以求的梦想。
通三世!
这同样是公羊家孜孜以求的梦想。
公羊拔没有问嬴成蟜是不是在骗他。
因为嬴成蟜没有理由骗他,且嬴成蟜的信誉也足够让人信任。
公羊拔没有问嬴成蟜是否有把握实现这个梦想。
因为嬴成蟜始终都冲锋在统一天下的最前线!而统一天下,便是天下一统的前提!
公羊拔慨然道:“造乱世以拒乱世!”
“以大乱而求大治!”
“原来,长安君之所以屡屡出征灭国,竟是为拒乱世、大一统而筹谋!”
“公羊某与长安君所求相同,却自愧不如远矣!”
长身而起,公羊拔轰然拱手:“公羊氏,愿附于长安君骥尾。”
“随长安君同创大一统!同拒乱世!”
“还天下人以太平世!”
公羊拔没有丝毫犹豫,纳头便拜!
毕竟现在的公羊氏还只是一个小族,能得贵人看重已是不易,更别说还是和他们有着相同理想的贵人了。
岂有不拜的道理!
嬴成蟜也当即起身,双手扶起了公羊拔,慨然道:“能得公羊氏臂助,本将何其幸也!”
看着这宝马遇伯乐一般的场面,漆雕礼抚掌而笑:“公羊兄,终得遇贵人拣拔也!”
“漆雕某,为公羊兄贺!为长安君贺!”
其他大儒和将领虽然面色各异,却也都拱手而贺。
公羊拔感激的面向一众友人拱手还礼。
嬴成蟜则是将目光投向漆雕礼:“漆雕氏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吧?”
漆雕礼洒然而笑:“虽贫,却乐于道。”
“虽困,却安于心。”
“有何不好过的?”
“长安君若是有心举荐贤良,大可举荐其余诸位。”
“我漆雕氏子弟,皆不愿出仕。”
漆雕礼当然看的明白嬴成蟜在做什么。
漆雕礼也乐于看到亦敌亦友的其他大儒各自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漆雕礼却不会掺和此事,因为漆雕氏的追求本就与出仕背道而驰。
嬴成蟜反问:“不出仕而仗一己之力,果真能竟漆雕氏行侠仗义之心乎?”
漆雕礼理所当然的回应:“不出仕固然力寡,但却无拘无束。”
“出仕固然势众,却再难保守本心也!”
嬴成蟜轻轻颔首:“漆雕子所言甚是。”
“然,漆雕子可曾想过,漆雕氏若于秦行侠仗义,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漆雕礼不答,只是目露怒气,满饮爵中酒。
漆雕礼当然知道在秦国行侠仗义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因为漆雕氏子弟只要进了秦国,那就别想再出来了——全都成囚徒了!
自由洒脱的侠、纪律严明的法根本无法兼容。
以至于漆雕氏早已严令弟子进入秦国!
嬴成蟜见漆雕礼不答,继续开口:“想来漆雕子是知晓的。”
“但漆雕子可曾想过,当今天下已大半归秦。”
“大半天下人皆生活于秦国境内!”
“漆雕氏未来将仅能在齐、燕、赵三国行侠仗义。”
顿了顿,嬴成蟜突然一笑:“本将倒是疏忽了,赵国亦行法治。”
“虽然比之我大秦宽松太多,但漆雕氏终究难合赵国国策。”
“也就是说,未来漆雕氏仅能在齐、燕二国行侠仗义。”
“那本将敢问漆雕子,漆雕氏届时行的究竟是大义,还是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