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当芈范等楚系外戚都纷纷开口指责他,也就意味着所有参与此事的关东百姓已经达成一致。
放弃他!
用一名九卿的性命,去熄灭嬴政心头的怒火!
芈粒目光哀求的看向芈宸,却只得到了一个叹息无奈的目光。
芈宸能怎么办?
为了不被牵连过多,芈宸只能要求芈粒认罪!
芈粒心中绝望之色更甚。
但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在没人能帮他的情况下,芈粒只能悲声高呼:“拜请大王明察!”
“臣绝无任何舞弊……”
然而不等芈粒的抗辩说完,嬴成蟜便突然幽幽开口:“本君是個讲道理的人。”
“在本君与你讲律法的时候。”
“你最好也和本君讲律法。”
“你若是非不与本君讲律法,而是与本君胡搅蛮缠?”
“嫪毐的标本正好还缺个伴。”
大秦老臣们谁不知道嫪毐是怎么死的?
是被嬴成蟜拖到咸阳城城门口,以极锐小刀一刀刀的切去了骨肉,待嫪毐痛至昏迷又让医者用药为其治伤,伤愈之后继续切分,直至被切完半截身子才彻底死去!
但即便嫪毐已死,嬴成蟜依旧不放过嫪毐,而是继续耐心的以小刀将嫪毐全身上下都切成肉片,还让画师将那肉片的形状细细描画下来取名为标本画。
最后,嬴成蟜将所有标本画放在军校军医科当做教材,将所有肉片腌制过后存于冰窖供医者学习!
时至今日,嫪毐的碎肉依旧在被一期又一期的军校弟子审视、打量,无法下葬!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会有如此遭遇,芈粒余下的话语当即被噎在喉中,再难吐出。
嬴政沉声而喝:“长安君!”
“休要扰乱审判!”
嬴成蟜乖巧的坐回原位,拱手一礼:“唯!”
只是嬴成蟜的双眼依旧如看猎物一般,戏谑的看着芈粒。
芈粒彻底绝望了。
和嫪毐的遭遇比起来,死亡似乎也并非那么不可接受。
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芈粒委顿于地,叩首悲呼:“臣,认罪!”
嬴政声音淡淡的发问:“太仆粒何罪之有?”
芈粒绝望的低声道:“臣,意欲以舞弊而送更多子弟入朝,坏了朝廷抡才大事。”
“臣,罪大恶极!”
芈粒在淡化自己的罪行。
但好在嬴政本就没打算赶尽杀绝。
嬴政只是冷然发问:“李廷尉,太仆粒该当何罪?!”
李斯拱手沉声道:“太仆粒犯令废令、贡举失实……欺君罔上!”
“太仆粒身为大秦重臣,知法犯法,更当罪加一等!”
“太仆粒身居五大夫之爵,可抵罪九等。”
“依律,当黜太仆粒所有职位、免太仆粒所有爵位,判枭首后磔、罚没所有家财田产,立决!”
“连坐全户!”
芈粒怕了,他真的怕了。
李斯不只要砍他的脑袋,还要在砍了他的脑袋之后切开他的腹腔,开肠剖肚,把他晒成人干!
芈粒悲声而呼:“罪臣,求大王宽宏啊!”
听着芈粒的悲呼,几名考生不由得心生怜悯。
芈粒终究是身居上卿的重臣,他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了,便是饶他一命又能如何?
嬴政冷声喝问:“分科举士乃是为大秦抡才、为寡人举士的大事!”
“寡人予尔宽宏?”
“若是长安君未曾发觉你这蠹虫之举,又有谁能来还诸位爱卿以应有的官职!”
几名考生心中的怜悯之情顿时消散无踪。
所有考生都对芈粒怒目而视。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此等贼子竟欲断他们的前途,当杀!
嬴政拔剑出鞘,将自己的佩剑扔给嬴成蟜,沉声开口:“依律,此獠当枭首后磔。”
“寡人却不愿容此獠再多活哪怕一息!”
“长安君身为此番分科举士之主官,便由长安君代寡人枭此獠之首于麒麟殿!”
嬴成蟜单手抓住飞来的佩剑,欢快而呼:“唯!”
看着走向自己的嬴成蟜,芈粒绝望的想要后退,却被廷卫押住、进退不得。
芈粒只能愈发悲戚的高呼:“长安君!长安君!叔父错矣,叔父错矣!”
“长安君年幼之际,叔父还抱过你呢!”
“万望长安君念在太后的份上,饶叔父一命啊!”
“至少,至少也饶叔父的家小一命啊!”
面对芈粒乞求的目光,嬴成蟜半蹲在芈粒面前,温声道:“别慌,别怕。”
芈粒愕然抬头。
难道,他的哀求起了效果?
但他却忘了,嬴成蟜连亲舅父都杀了,还会在意一个已经出了五服的舅表叔父?
缓缓起身,嬴成蟜持剑立于芈粒身侧,声音依旧温和:“本君的剑,很快。”
“不会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