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上元节,我们姐妹三随着奶奶出门,那时候我大约五、六岁的年纪,见了糖葫芦嘴馋得不行,一路缠着奶奶给我买,可是直到到家奶奶都没有给我买到。只是在第二天,奶奶偷偷用纸给我包了一颗糖葫芦,叮嘱我千万不要告诉姐姐们……后来还是隔壁家的二丫告诉我,是奶奶用了一个绣着白兔的荷包跟她换来的。”
“后来我长大了些,懂了事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任性。”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奶奶很喜欢货郎那儿卖的木梳子,可漂亮了,要十五个铜钱。我一直很努力地在攒钱,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攒全,奶奶就……”
不知不觉地,她竟说了许多,对素来寡言的她已算不易。
安唯承一直在看她,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在说到奶奶去世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淡淡的。并非不伤心不难过,或许对她而言,更多的已经是对逝者的释怀。她懂事得太早,不过十四的年纪,却比许多同龄的女孩儿看得透彻。
这个女孩儿,倔强独立,又让人凭空地觉得心疼。
他靠近她,将落在她鬓间的花瓣取下。
“往后有什么事都可与我说,你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唐绫抬眸,见他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怜惜,心里有些酸涩地点点头。
不稍片刻他们就已经剪了满满的一篮子梨花,梨花色白,清清淡淡的香气并不浓郁,自有一番清贵高雅。再看看天色已到了午膳时候,两人从篮子里挑了几支开得最好的送到了安夫人那儿,陪着安夫人用过饭后安唯承才出了府,唐绫则是留了下来陪安夫人说话。
安夫人平日里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只喜欢在榻上躺上一会,唐绫如常遣开了丫鬟,替安夫人打散了长发,用象牙梳替安夫人梳顺长发。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安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就去摸唐绫的手,然后就责怪地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让李嬷嬷给你送去润肤膏了么。”
有些走神的唐绫吓了一跳,想起李嬷嬷那天送去的那些散发着香气的瓶瓶罐罐这才反应了过来安夫人说的是什么。
安夫人坐起身来,柔弱无骨的手握住唐绫的手,轻轻地捏了起来,“我答应让你习武,可是你若是这么不爱惜自己,我怎么放心让你继续习武?”
她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
“往后……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安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也硬不起心肠来了,轻声叹息:“你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无论学规矩还是习武都这般,若是我说习武本就不该是女孩儿做的事,但是我也懂得你该有你自己的执着。但凡是你想要去做的我们都不会反对,这是我与你爹和大哥对你的支持,都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如愿以偿,这也是我们对你最大的、唯一的期待。”
唐绫一时顿住。
她只知道安家待自己极好,却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竟是这般用心,一时间眼眶湿润,不知该如何言语。
见她这欲哭的模样,安夫人心里也是柔软得不行,伸手就把她搂到怀里。
“你太懂事了,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我们去担心,任何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让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们希望能够被你依靠被你依赖,让你能够放心的将你心里想的事情都跟我们说。”
她埋首在安夫人的肩膀上,不知所措地抱紧了安夫人。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都清楚,是她之前想的太多,也有着太多的顾虑,她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尽量的做得最好,不让大家为自己操心,却忽略了应该怎么做一个“女儿”。或许她心里大约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害怕,她无形中还是树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虽然看不见,却还是将自己与大家都隔离了开来。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夫人扶着她的肩膀,用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轻轻地笑:“傻姑娘,这么大人了还哭。”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门外李嬷嬷忽然来报。
“夫人,容华郡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