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风和日丽,青莲巷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酉时,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候在沈府门口,一声锣响之后,人群很自然地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一匹高头大马缓步行来,马背上的薛渡喜袍加身,容光焕发,他身后是一顶朱红色的华丽轿辇,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着轿辇跟在身后。
“落轿......”随着薛渡一声令下,八个轿夫同时将轿子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薛渡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沈府门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沈冀满意地点点头,“贤婿不必多礼,快请起!”说完,转头朝身旁家丁吩咐道:“去问问夫人,小姐准备好了没有,时辰快到了。”
家丁来到洛水苑的时候,一群女眷正簇拥着沈惜影在做最后一步的梳妆打扮,听来禀的家丁说薛渡已经等在了门外,沈惜影本就被胭脂水粉涂抹得绯红的脸颊立即浮现两朵醉人的红晕。她羞涩地看向坐在床榻前正替她盖上盖头的母亲,柔柔道:“娘。”
沈夫人笑眯眯地抚摸着沈惜影的脸颊,眼里流露出慈爱之色,“这盖头一盖上,可就要嫁给别人喽,娘舍不得你啊......”
沈惜影轻咬嘴唇,依依不舍:“娘也会想念女儿吗?”
沈夫人点头,“嗯,会的,影儿千万别忘记娘对你说的话,无论怎样都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沈惜影含泪重重地点点头。
“走吧。”赵氏嘱咐道。
沈惜旭也已经侯在门外,温言对着房内的妹妹道,“二妹妹,大哥来背你出门了。”
闻言,沈惜影眼角湿润,低声应道:“谢谢大哥。”
于是乎,在一片祝贺和赞美声中,沈惜影被沈惜旭轻松地背在背上,一路从洛水苑到了沈府正门。
“吉时已到,新娘出阁......”
沈惜旭将妹妹轻轻放下,随着一阵喜庆的叫喊声,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沈惜影,只见她一身火红的嫁衣,静静地站在那里,长裙逶迤拖在地上,映衬得整个人如沐浴在霞光之中,艳若桃李,让人心生感叹。
“爹爹。”沈惜影走到沈冀身前屈伸拜了拜。
沈冀连忙扶起女儿,叮嘱道,“影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大人了,爹娘期待你今后能够幸福安康,好好和薛渡过日子......”
“女儿知道了。”沈惜影乖巧地答应道。
接着,沈冀又叮嘱了女儿几句话,沈惜影都认真地点头回答。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贤婿,还不快上前来好生扶着你的娘子。”沈冀扬声唤道。
薛渡立即上前扶住了沈惜影,“岳父,您放心吧,小婿定然不会辜负您的嘱托,从今往后定会好好和阿影过日子的,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嗯......”沈冀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希冀,“老夫不会看错人的,你们且好生去吧。”说着便挥手示意薛渡带着沈惜影离去。
薛渡恭敬地朝沈冀鞠躬告辞,随后牵着沈惜影上了轿辇。目送着迎亲队伍走远后,沈冀和沈峰进门继续招呼宾客去了。
按照习俗,新娘出嫁,新娘有兄弟的,便要选一个去跟轿、压轿,沈家小辈中最合适的就莫过于小舅子沈惜召了,他跟着送亲的队伍上了马车,一同青莲巷外走去。原本沈惜辞想跟去,却被沈峰和孙氏阻止了。说是上都有个习俗,新娘的娘家姊妹中已年满十二岁的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在大婚当日跟着新娘去新郎家,不然传出去容易惹人非议,对未出阁的姑娘名声也不友好。沈惜辞轻叱一声,在临安的时候就没有这种习俗,这娘家人中年满十二且还未出阁的不就自己一个吗,合着这习俗就为她一个人设的卡是吧。
“噗嗤......噗嗤,惜辞。”
沈惜辞闷闷不乐地,刚准备回房就听见有人叫她,转过头就看见夏映禾在正门前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那头都快歪到天边去了。沈惜辞不解,疑惑地盯着她。
随衣和白缇还有门口的家丁也是一脸疑惑,夏映禾冲她眨眨眼睛,指着偏门方向努努嘴。沈惜辞忽然明白了什么,朝身后的白缇和随衣吩咐道,“走。”
“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去呢?”白缇问。
“随衣、白缇,你们帮我把偏门的家丁引开,我要去薛府。”沈惜辞急急地说。
“啊......”白缇和随衣对视一眼,“小姐,这不合适,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
沈惜辞摆了摆手,神情坚定:“哎呀,那就别让他们知道,爹爹和娘亲现在正在招待宾客呢,哪顾得上我,你们帮我先去引开那些家丁再说。”
两人无奈只好照做,刚出了门,夏映禾就已经驾车在门外等着了,夏映禾搭了一把手将沈惜辞拉上了马车,马车飞奔而去。一路上沈惜辞忍不住偷偷掀开轿帘的一角,看向外面的景象,两侧围观者众多,街道中央铺着的红绸望不到边际,听说这段红绸自东街沈府门口绵延了整整五条街,最终落到西街薛府的门前,她暗自感慨,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吧。”
夏映禾笑道,“现在沈府宴席都快散了,大家不约而同打道去薛府了,我这才刚准备过去呢,就看见你在门口,一副委屈的模样,所以特意让车夫绕到偏门去的。”
“我就知道你够义气。”沈惜辞欣赏地看了看夏映禾。
“那是,不过你不会觉得我不守礼法吧?明明你作为惜影的妹妹,现在还未出阁呢,要是当婚当日去了你新姐夫家,被人看见了,怕惹非议。”
沈惜辞摆摆手,“不用担心,这各地的习俗都不一样,临安就没这么个风俗,可见也不是非守不可的,没什么大影响!”
早晨起得太早,一上了马车那困意就不住的袭来,两人闭着眼睛打盹儿去了。等到达薛府时,两人已经睡了一觉,夏映禾没有直接把马车赶到薛府正门,而是停在了后院的靠墙边,这时候已日近黄昏。两人下了马车,沈惜辞犯难,这么高的墙爬都爬不上去,该怎么办?
夏映禾见状笑嘻嘻地拍拍胸脯:“踩着我上去。”说完便蹲下身子,沈惜辞见状赶紧把脚踩在她肩膀上,借助她的力量,沈惜辞很快就爬上了墙。
刚爬到墙头,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不远处有人声,“小人方才看见夏小姐的马车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两人暗道不好,有人来,夏映禾反应倒是快,“不好,我爹找来了,惜辞,我先过去了,去把他们引开,你先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了再绕到后院来接你,小心点儿啊。”说完夏映禾一溜烟儿跑走了,留下沈惜辞一个人在墙头上风中凌乱。
这么高的墙,摔下去得疼个好几天吧,本想等夏映禾,可左等右等也没看到人影,一会儿要真有人来了,若看到这么大个人在墙头上坐着岂不是糟了。犹豫半晌,决定先下去,为了减小伤害,她含胸收腹,重心向前,呈半曲体的姿势纵身一跃,成功跳下墙头。可到底这么高的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肯定免不了要受罪,她刚落地,膝盖便传来钻心般的痛楚,只得忍着痛咬牙站起身,视线正在搜寻该走哪边,就看见有人往这边过来了。正抬腿便要跑,却发现右脚崴了,根本走不了路。
“惜辞,你居然自己下来了?”
是夏映禾的声音,沈惜辞定眼一看,见夏映禾畏手畏脚地跟在沈惜泽身后。看见沈惜辞,她有些惊讶。
“二哥哥?”沈惜辞突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沈惜泽皱着眉头,显然有些生气的样子,“你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