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男人突然看向了镜面，两人在镜子里对上了目光，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询问。
正在这时，常京桐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眼睛！
只见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在常京桐眨也不眨的注视下，左眼在日光下泛出闪烁的光芒，像是当阳光直射光滑明亮的金属表面时泛出来的寒光，这个光芒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消散不见了。
常京桐缓慢地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转而扭头，继续看向外头明亮的世界。
在驾驶座上，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盯着后视镜里的常京桐看了一会，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将加速踏板踩实。
常京桐看到外头加速朝后掠过的景色，侧脸绷紧，牙关紧咬，大脑像是无法处理过多信息的老旧电脑，几乎要在努力思索之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了。
她见过这个男的。
她一定见过他，可是在哪里？
她是在哪里见过他？
常京桐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重要到连外头无法看清的景色和刺耳的轮胎刮擦声都无法唤回她的神志。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在了常京桐的耳边，她的身体在安全带的拉扯下重新挣脱向前的惯性，重重地砸落回椅子里。
常京桐头昏眼花，却也终于从刚刚那种魔怔似的思索中挣脱出来。
她扶着脑袋，努力睁开眼睛朝前望去，看到了被撞瘪扭曲的前座，和前座里弯折后只在横插扭曲后的金属里伸出一只手的身体部分。
常京桐感到了胃部的抽搐和不受控制的愤怒。
她抖着手去推后座的车门，好在她坐的这处车门并没有受损。
常京桐慌张地下车，在被安全带再次拉扯回去后才意识到要解开安全带。
外头是熟悉的老城区，车子就在进入老城区主巷的路口处和另一辆车子相撞了。
常京桐被车身反射出来的日光晃得几乎无法睁眼，她踉跄了两步，茫然地环顾四周。
周遭的人们漠然地走过她的身边，像是片场里有固定剧本的演员，重复着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在这一幕该做出来的举动。
这不合理。
常京桐扶着额头，在恍惚中靠在了这撞损的车身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
常京桐茫然地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瘦削苍白的脸，约莫三十多岁，正在朝她温和地笑着。
她太瘦了，应该病得很严重。
常京桐跳脱地想着，心里的不安和委屈在面对这张脸时莫名地安定下来，甚至有些想哭。
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常京桐不自在地往边上挪动了一步，身上的防备强行被主人调动了起来。
女人似乎感觉不到常京桐的躲闪，只是笑着将伸出去搀扶她的手收了回来。
“没事了，孩子。”女人的声音极尽温柔，看着常京桐的目光里有不舍和难过，她重复道，“没事了，一切会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