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该休息了。”
身后的仆人叮嘱着玫瑰庭院的主人,那位身子单薄的人站在月光下。仿佛清冷的月光穿透了他的骨骼,属于文人的伤感之姿在此可见一斑。
小仆人没有得到回应便退下了。
不久后静谧的院落内响起某人的脚步声,早已感受到来者气息的尔笙没有回头。内心是欣喜的,孤独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您总是喜欢翻窗户呢,方权先生。”
经历了那些事,眼前的尔笙居然还可以如此平常的与他说话。方权不禁警惕起来望向尔笙的背影:“现在我该叫你什么?乐允氏还是尔笙先生。”
尔笙转过头,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霜。
“你希望找到的那个人是我吗?”
方权心虚的低下头,他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现在尔笙的状况他不清楚,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交集,方权此刻弥补往昔的询问:“你现在如何?”
“你指乐允氏吗?”尔笙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如果他叫我死其实很容易。”
方权:“他想要叫光遇覆灭似乎也不难。”
此话说罢,二人忽然相视一笑。
尔笙不再纠结那些话题,他坐在茶桌前为方权倒茶。
“你来找我做什么?”
对方如此开门见山,方权便直接的说出来意:“我为甘化而来。”
方权将霞谷之事说给尔笙,听罢,尔笙忽然抬头注视着他。眼底满是深究。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方权疑惑的说。
尔笙问道:“在我看来,方权先生不是那种会为同伴考虑的人,亦或者伪善才是你的做派?”
确实如此,方权似乎是个薄情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却愿意为他人奔走。这种割裂感的人在尔笙看来极其虚伪,他继续看向方权。
“请告诉我你的真正来意。”
方权没有说话,他的身后迸发出水柱。一柄晶蓝的长枪出现在他的身后,方权举起枪刺向尔笙。
果然如同预料一般,黑色的坚硬物体从尔笙的皮肤里渗出阻隔住攻击。
攻击并未得手,但方权已经收回了长枪。尔笙的面容从最初的温和变成诡异的笑。
方权说:“我恐怕是光遇中唯一想杀死你的了,乐允千忆。”
尔笙淡漠的退开半步,再开口说话的他变了语调。
“我装的不像吗?咯咯咯咯咯···尔笙身边的人都没有发觉,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方权内心却极其悲伤,总有种无法再见到尔笙的感觉。
“我不想跟你对话,你把尔笙放了。”
乐允千忆以怪异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仰起头说:“他离不开我,我走了他会死。”
方权道:“死去比成为你的傀儡要好太多了。”
千忆笑了一下陷入昏迷,黑黝黝的气息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银灰色暗淡的眼眸,尔笙睁开眼完全没有惊讶和恐惧。
方权担忧的望着尔笙:“对不起,我早该来看你的。”
“不是你的错。”尔笙露出牵强的笑容:“我只是不想活下去罢了,自从失忆后,总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既然千忆那么在乎活着,我便让他占据我的身体吧。”
方权低下头不说话。
尔笙说道:“刚才你与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你希望我帮助的话,我自然会帮。但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我想问的。”
“方权先生,你并非善人何必替甘化奔走?”
方权道:“如果不去做,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尔笙,我知道你不想活下去,也明白你对人生了无兴趣。但是,你我曾经都想做像甘化那样正直的人吧?”
尔笙眨巴眨巴眼睛,眼眸中满是苦涩:“也许再等等呢?甘化总会妥协的。”
方权认真的看着尔笙:“那就请你亲自到霞谷监狱看看吧。”
玫瑰庭院的红玫瑰各个被修剪的规整,可以看出主人家是追求完美的人。可是这样完美的玫瑰园却因为一个身着破败斗篷的男人毁掉了,方权并未做什么,只单单从玫瑰园经过就足以破坏祥和美好的氛围了。他总是如此独树一帜,叫人难以捉摸。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尔笙身披毛毯注视着他离开。
千忆在他的身体里说话:“你决定掺和了吗?”
尔笙道:“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来找我我就已经动摇了。”
千忆:“可是墓土事后,他们都没有人来找过你。”
尔笙叹息着划动杯中早已凉透的茶:“大家都不容易的。”
第二天一早,尔笙便带着卫队来到霞谷,以参加霞谷霞光城游行的名义而来。却只是为了在游行后的晚上偷偷来到霞谷神庙地下监狱,那是一处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长廊。
按照以往,尔笙出行身边都会跟随卫队。可现在不同了,他的身体里藏着的怪物要比光遇任何的物种可怕的多。
从尔笙的脚下溢出黑水,黑水顺着楼梯一点点的流下去不易察觉。
门口的守卫们正在喝酒,见到来人看了看便低下头不再管。
果然跟方权说的一样,这里的守卫实在是不如没有。
甘化躺在干草上,浑身麻木僵硬。多亏了必先每日带草药给他治疗,否则他活不到现在。
听到脚步声,甘化睁开眼看了看便咧开嘴笑:“怎么都来看我了?”
尔笙低垂下眼眸,因为他完全不记得墓土的事。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与甘化的第二次见面。
“大家都很关心你。”
甘化咳嗽了一阵,因为尔笙的到来带入了凉气。
“白天梦期来过了,她劝我服软。圆梦村的皇家卖场不是我能掺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