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刻,那汤圆便被送了过来。
不是什么残羹剩饭,却是热滚滚的一碗汤圆,芝麻馅儿甜蜜得紧。
卫兵们纷纷议论开来。
“不端牢饭端汤圆过来?那姓沈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这会儿还讨好五少爷有什么用?大帅从不假公济私!”
“这你就不懂了吧!惩戒五少爷兴许只是大帅的障眼法,一旦查明了真凶,总要把人放出来的。姓沈的这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瞅准了‘六姑爷’的名份呢!”
“你又怎知道这一回不是手足相残?现下大帅都不回营里办公了,头发也熬白了一圈!这岳安城呀,说不定真要变天了!”
正说着,却见沈要远远的走了过来,眼睛更是冷冷的睨着的。
“诸君,谨言慎行。”
他道。
卫兵们忙不迭的噤住了嘴。
萧子任日日惦记着那一碗汤圆,仿佛怎么样也吃不腻似的。
一句撒了十数年的谎,今时今刻,终于得以一道偿还了。
一日,禁闭室里迟迟没有推出空碗来,卫兵们有些诧异,便问道:“五少爷,吃完汤圆了没?”
铁皮之后,萧子任说起话来总是瓮声瓮气的:“今日胃口不大好,吃得慢了些,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这就把碗推出来。”
话毕,又是一阵窸窣。
于是,过不了多时,空碗便从门下推了出来。
谁知,之后的几日,萧子任简直每况愈下。
最喜欢的汤圆吃已然不进去了,他便哀求道:“可否劳烦各位找几片阿司匹林给我,我似乎是害了风寒,浑身都没力气……”
那卫兵不疑有他,更想着阿司匹林也不是什么禁药,便递了一瓶与萧子任去。
然,任谁也想不到,竟是这小小的一瓶阿司匹林,却置萧子任于死地了。
这阵子,萧子任吃不下汤圆,便换了些清淡的汤汤水水吃着。
本以为安然无事了,却不料,一日晨间,萧子任兀的呻吟了起来。
“外面有人吗?可否请一位大夫过来,我肚子痛得实在厉害……”
那当值得卫兵听罢,却只无奈道:“五少爷,不是我们要苛待了您,这是大帅的意思,断断不准我们……”
萧子任凄惨的叫道:“我绝不是为了逃狱而哄骗你们,我当真是——求求你们,把大夫请过来!”
那卫兵一时有些为难,便道:“我做不了主,眼下我们都归沈要管束,我得去问问他……”
“……呃、啊!那就、就有劳了……”
于是,那卫兵便不敢怠慢,直奔西院而去了。
天光初晨,昼帘深院子,四下里寂寥无人。
那卫兵不管不顾,只十万火急的喝道:“沈军长、沈军长!您可在否!”
这一声,只如平地起惊雷似的,又煞又震。
谁知,出门来见的却不是沈要,反倒是怒气冲冲的鹊儿。
却见鹊儿掐着腰,更咬牙切齿的低骂道:“就算沈要现在再怎么是‘沈军长’,进了西院子也不过是我们小姐的护卫!你来找他则已,切莫叫得那么大声,你看看这天色,才有几分亮!我们小姐还要不要歇息了!”
那卫兵急得直跺脚。
“鹊儿姑娘,我找沈军长是军务!”
“可是,他不在呀!”
鹊儿皱眉道,“沈要每日天不大亮便时,要出门为我们小姐买吃食,雷打也不动的。你若是非要寻他,只能去路上堵他。不过这段时间,他回来得比以往早了许多许多,就看你等不等得了了。”
那卫兵坦言道:“等不了!事关五少爷,怎么等得了!五少爷在禁闭室中病倒了,我们拿不了主意,若沈军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