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得到了有关于这场战争的所有权柄,并紧握着它们,来到了银河系最血腥的光芒中之后,卡利班的骑士之王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歇息过哪怕一次了。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的职责,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困难与忠诚,如今尽在他手。
至于代价是什么,有多少,在哪里,会在何时,又需要他付出额外的什么东西,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
在他的眼中,如今只有燃烧的银河。
卡利班的雄狮扔下了他在银河的东方苦心经营了数年的防线,将那一个个或是富饶,或是空旷的星区丢给了那些茫然失措的辅助军与世界总督,而那些实在不重要或者没有价值的,更是弃之一旁,除了寥寥几百名值得信任的暗黑天使被他托付在了那些存在着重要秘密与遗迹的偏远世界之外,庄森已经汇聚了他手中的所有力量,无论是内环老兵还是卡利班的新血,通通都要加入这场最残酷的战争。
基因原体甚至做好了一次漫长拉锯的准备:他把他最信任的一位人物,他的左手:卢瑟,特意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对着这名已经全副武装,准备亲赴前线的昔日养父下达了最高等级的命令。
卢瑟不会跟随着第一军团赶赴与冉丹的前线,他被特令谴回了卡利班,去为暗黑天使军团尽可能地征召新兵,来保证即使最惨烈的牺牲出现在了群星之中,第一军团都能坚持到完成帝皇的嘱托。
哪怕是庄森自己也无法确认这道命令中是否完全是理性,也许在基因原体内心中的某个角落里,他本能的不想让卢瑟去更多的沾染如此可怖的战火。
但很快,他就用理性说服了自己:卢瑟的确适合这项工作,在与冉丹鏖战的这几年间,他的确将所有的后勤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他的确需要一位值得信任的人物替自己坐镇母星,去完成任务,弹压不满。
基因原体知道,卡利班上一直有着不满的声音。
他会处理它们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大远征还在继续,人类的复兴还未完成,卡利班依旧需要为帝国付出更多。
于是,庄森下达了那道命令。
他隐约记得,当他把卢瑟叫到面前,下达命令的时候,卢瑟的面孔似乎有了些变化。
庄森并没有仔细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他很确定,卢瑟是值得他去信任的。
正如他所想一般,卢瑟最终没有任何的怨言,他的养父,他的右手,默默地接下了这个命令,卸下了自己的盔甲,离开了正在整装待战的第一军团的大舰队,只坐着一艘小船,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庄森转过身去,再一次统率着他的军团,离开了银河东部的阴霾,一头扎进了银河北部的血雾之中。
卢瑟的那张有些阴郁,又有些扭曲的面容总是不经意的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但无一例外的。
他从不去在意。
卢瑟,总是值得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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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基因原体竟有了一丝的遗憾。
如果他的那位血亲没有因为那次冉丹所卷起的亚空间风暴而暂时的离开的话,也许他还可以让她去给卢瑟转达一下这些话语,她总是比他更为善于言辞。
他也总是不喜欢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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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森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思从短暂的回忆与感慨中脱离了出来:这些事情花了他不到一秒的时间,现在,他的全部精力再一次地回到了哪怕放眼整个银河,他唯一在意的事情: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
卡里班的骑士之王点开了自己面前的星图。
再一次的,万千寰宇的烽火清晰无比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在庄森碧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数以千万计的腥红色的光芒,每一处都象征着一场血腥的战争,一次惨烈的失败,又或者是一个世界的陷落。
周而复始,永无尽头,就仿佛成千上万的哀嚎之人被倒挂在尖刺密布的铁笼顶端,他们的每一次挣扎都只会撒下更多的鲜血,最后在地面上留下这张扭曲的画作。
如此的想法在卡利班雄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皱起了眉头,为了这种干扰思维的血腥渴望而陷入了低沉的愠怒之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干瘪的皮肤,感受到自己的胡须可以变得有些太长了,甚至显得野蛮。
也许他需要释放。
庄森如此想着。
一次释放,一次杀戮,一次他等待的机会,譬如说他的【不屈真理号】遭到了奇袭,随便什么袭击都好,他就可以拿起自己的长剑与手枪,去砍下一些脑袋,一些异形或者敌人的脑袋。
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些杀戮,哪怕是作为一次休息。
庄森抬起了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感觉着自己的五官之间那些皮肤正在变得苍老,干瘪且粗糙,他的耳朵依旧在尽职尽责地捕捉着四周的声音:总有更多的声音在房间中游荡。
他听见了那些更多的讯息从遥远的星辰涌向屏幕的声音,每一次尖锐的响声都会带来一个或者更多的坏消息,就像每一次黎明的到来都会伴随着远方的噩耗。
他听到了各式各样的脚步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中响起:他的子嗣、凡人、官员、军官、泰拉的使节……
总有噩耗,总有求助,总有诘问,总有更多的困扰与质疑在无时无刻地扑向他: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一切,所以,当有人站了出来的时候,他就理应承担所有的问题,与额外的指责。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都在质疑他,都在窃窃私语。
他知道。
他知道荷鲁斯和他那些纠结的小心思,牧狼神总是想要更多,他盘踞在银河的西部,满心却思考着银河北方的事情。
他知道他的其他兄弟:无论是黎曼鲁斯,莫塔里安还是那位飘逸的大可汗,都以一种看待着怪胎的目光看着他,他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他也在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知道那些凡人:那些来自神圣泰拉的,来自前线的,来自每一个补给世界与运输中心,来自他的荣光女王的下层甲板中的每一寸阴影里面的,那些凡人,他们在窃窃私语,在低声讨论,在用着怀疑与诘难的目光从阴影中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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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怀疑他的动机。
他们嘲弄他的能力。
他们诘问他的手段。
他们仓皇的躲避着那些责任与重担,然后得意洋洋地站在执行者的身旁,肆意的评论着,让自己的话语盖过了辛苦劳作的声音,恍然间成为了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