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摩根都会为了自己的破晓者军团而骄傲。
她当然可以骄傲,因为她的军团已经拥有了如此之多的特点、胜利和优势:而这其中最让蜘蛛女皇感到满意的,无疑就是在灵能方面的稳定力量。
无论何时,摩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战斗中投入一千名智库,作为颠覆战场的力量:她为此而感到骄傲很久了。
直到她发现:她的奥特拉玛兄弟大手一挥,三千名隶属于极限战士军团的智库,便整整齐齐地从她的面前列阵走过。
满坑满谷、无边无际……
……
真是让人震撼。
在那双古井无波的青蓝色瞳孔的遮掩下,是第二军团之主那货真价实的感慨与忌惮: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尽管已经知晓并确定了基利曼的心性,但是蜘蛛女皇依旧不由得恶意地揣摩了一下。
她的奥特拉玛兄弟,是不是在向她炫耀着自己手中的力量?
还没等这种想法自我消散,基利曼的声音便慢悠悠地传来。
“这都是你的功劳,摩根。”
“你是这一切的最大功臣。”
马库拉格的执政官展露着他的笑容,宛如一颗在炎热的午后拨云而出的太阳,普照着令人厌恶的炽热光辉:若是搭配上极限战士之主那身鲜亮的钴蓝色盔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两位基因原体正伫立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检阅着他们各自舰队中的主力精华,以及那些足以灭杀一个世界的可怖武器。
这是极限战士之主的主意,早在他赶到这片混乱的星域时,便将帝国部署在这里的诸位代言人全部邀请而来,用这简单的武力炫耀来巩固他们对于帝国的遥远忠诚:无论是地面上的大军,还是头顶遮天蔽日的战舰,都是基因原体所部署的这场盛大表演的一部分。
基利曼显然精于此道,而从高台之下那些噤若寒蝉的华丽身影来看,他的这个随手而为的计划,也的确是卓有成效的。
当然,也是必要的。
用第十三军团之主自己的话来说,人类帝国对于银河南疆这片荒芜之地的上一次大规模用兵,还是在二十多个泰拉标准年之前,而那次用兵也被证明是血本无归的,从此之后,泰拉便不太关注这片帝国最南部的疆土。
而当时被安插在这片土地上的总督和军官们,在如此漫长的半独立和专断统治之后,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对于帝国的忠诚,但他们恰恰紧握着两个军团进行远征活动时所需要的补给路线,所以,让他们再一次重温帝国所拥有的力量,并因此而收起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无疑是有必要的。
“如果这里在五百世界的影响范围之内的,我完全不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在这里装腔作势一天,就意味远征的进度也要拖慢一天。”
基利曼看着又一个方阵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一边本能般地计算着这场阅兵的消耗,一边用一种毫无心思的语气感慨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
摩根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地没有指出来,而且缓慢的接上了奥特拉玛之主的话茬。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基利曼:这一切是有必要的。】
【这场阅兵也许不是最为高效的选择,但绝对是最为稳妥的一个选择,只要我们脚下这些土著藩王中的任何一位,因为眼前的武力而放弃了在他心中酝酿的愚行,那么我们在这里的一切拖延,就是绝对值得的。】
“的确如此。”
极限战士之主笑了起来,他用欣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血亲,脸上满是亲切的善意。
基利曼欣赏他的血亲: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也许只是因为摩根与年轻时候的尤顿女士有着令人赞叹的相似,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欣赏已经是立足于两位基因原体那异常契合的三观,和彼此之间在无声中的相互认同了。
毫无疑问,阿瓦隆之主能够倾听与理解基利曼的话语,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跟上后者的思维,并体会到他在无数看似充满政治性的举措之后,那极其深远与闪烁的顾虑和善良,并对此表达出来自于一位血亲的认同、理解、支持。
基利曼很需要这个:比他自己想象的还需要,虽然他能从尤顿女士,他的子嗣,甚至是他的那些凡人朋友中,得到相同的炽热,但是他们总是差了一点,他们终究不是基因原体的血亲,无法提供同等的认同和支持,无法给予基因原体一份他所需要的【兄弟之情】。
这一点足以让奥特拉玛之主耿耿于怀,并陷入到时不时的信心缺乏和过度思考之中了:直到摩根的到来,解决了这一切。
摩根理解他。
基利曼如此坚信着,他能从摩根的脸上看到毫无虚假的尊敬,要知道在以前,他可是很少在其他兄弟的脸上看到如此纯粹的善意。
他们总是……不太喜欢他。
就像现在,如果在场的其他基因原体的话,那么马库拉格之主便极有可能收到一份或明显、或隐晦的诘问: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威慑上,难道不应该以最快速度投入远征么?
至于这些总督心中的逆反?那不过是又一场简单的平叛而已,区区一个世界的狂妄与鲜血,在大远征中实在是微不足道,在这片荒野之中的所有心怀叵测,都敌不过任何一个全副武装的大连。
诚然,这样的血腥思想的确在大部分军团,甚至帝国军队之中大行其道,但是奥特拉玛之主根本无法认同,他宁愿用这种威慑来削去阴影中的逆反,用绝对的力量来尽可能地避免悲剧的发生。
如果剑锋的唯一作用就是为了渴饮鲜血,那么战争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停息呢?
基利曼深信这样的想法,但是在大部分的兄弟那里,他无法得到相同的认可:也许多恩、伏尔甘和圣吉列斯会认同他,但很可惜他们和他都不是很亲密,可能是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性格之中的某些差异。
但摩根不同,她此时就在极限战士之主的身边,而且能够如此清晰无误地表示,她理解基利曼心中的想法,并有着相同的渴望,愿意与他一同付诸于行动。
单单是这份最简单的认可,就足以让现在的基利曼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了:他几乎从未从其他的兄弟那里,得到如此纯粹的善意、理解和帮助。
他并不孤独,在他的血亲兄弟之中,他并不是那个异类,他能够找到理解与支持,友谊与亲情。
这就足够了。
当他再次看向摩根的时候,基利曼甚至想起了临行前,尤顿女士的一句嘱托:当时的奥特拉玛之主还有所困惑,为什么他的养母会很认真的提议,让他真正的重视起与第二军团之主的友谊。
现在看来,尤顿女士不愧是尤顿女士,她想必在与阿瓦隆女王的几轮书信往来之中,便很是确定了不少的事情。
想到这里,基利曼那张原本肃穆的面孔上,也不由得出现了几丝真挚的笑容,但当他发现了现在走过的是由军团中的泰拉老兵所组成的第二十二战团时,便又迅速地恢复了尊严,宛如一位真正的强力君王一般,行礼致意。
耳边传来了摩根的笑声。
【伱看起来很在意这支独特的部队,我的兄弟。】
“是啊,他们都是从泰拉一路征战而来的战士,早已被曾经的战争之子军团所浸染了,已经认同了那种野蛮的思想和文化。”
基利曼轻声地感慨着。
“我其实一直不太确定,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他们就像是马库拉格的国中之国一般,保持着一种固执的坚守和闭塞,也很少向我请求什么东西:除了这一次,他们坚持要求全员投入到对于奥西里斯灵能种的剿灭作战中,亲手血洗曾经的失败与耻辱。”
【拥有距离的父与子:听起来是很经典的题材,我的兄弟,父亲和儿子总是有些冷漠的,他们的相处中会夹杂着本能般的斗争,也许这一切在你的这批子嗣身上显得格外刺眼,我的兄弟。】
“是啊,在他们看来,我夺走了第十三军团曾经的一切:无论是他们骄傲的野蛮,还是那些在血战中得到的不羁文化。”
“但说真的,摩根,如果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一模一样得改造我的军团,因为曾经的血腥作风的确不值得提倡,我必须剿灭他们眼中的骄傲,并尽可能的给予他们一些补偿。”
【比如说,让他们掌管那些最强大的灭绝武器?】
蜘蛛女皇的目光缓慢地扫过了第二十二战团阵列中的雄兵,不由得为了它们的数量之庞大,种类之丰盛,而啧啧称奇。
“我不喜欢它们,但我也不能否认它们的必要性。”
基利曼笑着,他的笑容夹杂了几丝被坚定所压抑的苦涩。
“即使是在收复五百世界的过程之中,我也曾三十八次下达了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使用灭绝令,但是现在想起来,它们中的一小半都是可以通过其他办法避免的。”
“我还是太心急了。”
【也许你只是不够阴险?】
“”
“怎么说?”
【基利曼,我的兄弟,你知道我在针对于远东边疆的所有军事行动之中,共计下令使用了多少次灭绝令么?】
“我记得按照你的汇报,你已经收复了七个星区的大片土地?”
【是的,按照你的五百世界的标准来说,我现在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百世界之主了。】
“嗯……你使用了几次?”
摩根笑了起来。
【零。】
“!”
“你是怎么办到的?!”
基利曼瞪大了眼睛,在那一瞬间,极限战士之主的呼吸甚至都急促了起来。
“教教我,摩根。”
“你有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帝国统治的秘诀么?”
【当然没有。】
摩根摊着手,她的苍白嘴唇随意地吐露出了最阴险的现实,就像是在诉说着待会吃什么一样。
【但是我有另一种秘诀,我亲爱的兄弟,那就是我的眼睛。】
【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所谓的坚决抵抗不过是我们的强横无理让他们不得不团结在一起而已,只要我们稍稍放下某些不那么温婉的要求,摆出一副可以妥协与谈判的架势,你就会很惊讶的发现:其实所谓的保守派和投降派,在哪里都不缺。】
【每个世界上的既得利益者都只有那么多,而那些无法在旧有体系中得到利益的集团,对于我们这种外来者的期待,要远远大于本能的恐惧。】
【只要稍微虚与委蛇,你就会发现,曾经千军万马都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在一次哪怕最微小的背叛面前,又是多么的虚弱,所以我根本不需要灭绝令,基利曼,我有无数种办法,打开他们的城门。】
【只需要狡诈与印象,只需要另一种的交易与妥协。】
纤细苍白的手指在主人的命令下纠缠不休,最终握紧在一起,成为了足以破坏一切的重拳,诉说着蜘蛛女皇话语中的力量。
【当然,我也不会就在这里把话说死:银河这么大,谁有知道我们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呢,所以我同样保留着灭绝令,甚至在规模上要比很多军团都大。】
“……”
在这样的回答面前,极限战士之主保持着沉默,他的眉头几乎在第一个瞬间便皱在了一起,诉说着他对于摩根话语的反感,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认真地倾听了血亲的每一句话,并回报以颇为漫长的思考之后,才郑重地摇头。
“我恐怕无法接受这种观点,我的血亲:且不说这种办法有些过于旁门左道,单单是一点:这些凡人既然能够因为利益而背叛他们自己的国度,又怎会效忠于帝国?”
【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效忠,我的兄弟。】
蜘蛛女皇保持着微笑,尽管她在与自己的血亲讨论,但是在外人的眼中,两位基因原体都维系着颇为肃穆的表情,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眼前的阅兵之中。
【我的阿瓦隆拥有着一个算不上复杂的统治体系,而在这种体系之中,凡人们的总督并没有更多的力量,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依附于我的军团,以保证他们的统治能够延续下去,为此,他们又不得不承受漫长的徭役与征辟。】
【最起码,在那些需要直接控制的重点世界上,总督不过是一个橡皮图章而已,我虽然信任凡人们的力量,但我也不会把这些真正的命脉交于他们的手中。】
“那你又倚靠谁来统治呢?”
【我的一部分子嗣,还有那些经受了专门训练的凡人官僚,他们往往来自于另一个遥远世界上的权贵阶层,与他们的统治区域没有丝毫的关联,而且他们的治理是具有时间期限的,保证了不会有足以碍事的强大本土利益集团。】
【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改土归流,我们既然手握着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那么我们自然也可以进行一些粗暴却高效的举措。】
“……”
基利曼沉默了,他看起来在很认真的思考着摩根的话语,瞳孔中时不时闪烁着了然的光芒,但是尽管如此,他的眉头依旧没有完全地松缓下去。
“我对你话语中的一些想法很感兴趣,摩根,比如说让我们的子嗣直接参与统治,又或者是组建直属于我们的官僚学员,但是对于你的收复手段,恕我还是难以认同。”
try{ggauto();} catch(ex){}
【没关系,我的基利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