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吧?!”
“跑!”
“快跑……”
兵败如山倒,溥乐东城上很多西夏兵将,争相下城,弃东城而逃……
此时,在溥乐城指挥使府内的费听元尚,也被方才的数声炮声惊醒!
“看来,那些从折姜会、萌线城逃回来的残兵败将,所言百虚啊!宋军果然拥有了能‘引天雷’的新式在杀器!”
费听元尚心中虽惊骇无比,但他身为一城的主将,觉得不战而逃的后果,西夏皇帝李乾顺绝对会弄死他。
“来人,备马,出战!”
……
费听元尚率领四千亲信精锐骑兵,驱马奔驰在城内的石板路上,急向东城方向奔去。
途中,费听元尚看到数股从东城败逃下来的西夏兵,他大喊命令他们回去坚守城池,可是,此时的他的军令根本不管用了。
那些逃兵败将,见到了费听元尚率领大队及人马赶来,撒腿便跑。
费听元尚亲自弯弓搭箭,射杀了数名逃兵后,他遇到的从东城败下阵来的逃兵败将越来越多,他也无心在射杀逃兵了。
他高喊道:“东城虽被宋军所破,可宋军阵前交战,岂是我部骑兵对手?尔等随本将军冲杀进城的宋军,建功立业得重赏,就在尔等面前。”
“杀啊!”
等到费听元尚率领本部精锐骑兵来到东城内的不远的街道上时,他们看到东城墙上的火光四起,城墙上百余名负伤的西夏兵将因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或躺或趴城墙上,或倚或靠在墙根,正在不停地惨叫哀嚎着……
“哎呀,疼啊!”
“哎呀,救命啊……”
“救救俺,别扔下俺,给俺抬下城啊!”
城上的西夏兵伤员根本没有人管,能跑的兵将早就弃城跑光了。
而此时的东城门,已经早已被火炮炸碎,宋军的骑兵也早已经搭好了浮桥,冲过护城河,宋军的骑兵下源源不断地冲杀过来。
费听元尚眼前一亮,他用党项语,鼓舞士气道:
“咱们党项族儿郞,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岂惧宋军的骑兵!众将士,随本将军跃马向前,杀退敌军!”
“冲啊!”
“杀啊!”
“杀啊!”
在费听元尚的指挥下,他手下的四千名骑兵中的前队约二百骑,跃马挥刀,杀六向敌刚刚进城的宋军先头部队。
宋军进城的先头部队,由副先锋官杨再兴率领,他看到城内杀来一大队党项骑兵,立即高喊道:
“让这些西夏骑兵,尝尝咱们的天子赵官家研制出来的火枪和手榴弹的威力。”
“遵命!”
“遵命……”
宋军骑兵的进城先头部中的二十余名骑兵,手持火铳枪,对着面前冲到距离自己二三十步远的西夏兵便瞄准,扣动扳击。
“砰砰砰……”
“砰砰砰……”
“啊?!”
“啊?!”
“啊……”
刚刚被鼓舞了士兵的数十名杀向宋军的西夏兵,纷纷被火铳枪发射来的弹药打落马下……
更让后队西夏兵惊恐不已的是,随后,宋军骑兵并没有急着跃马向前与他们直接刀对刀、枪对枪地交战。
宋军骑兵的先头部队一波开枪过后,他们每人又掏出了一个巴掌多长的小铁棒槌,只见他们拉下手榴弹的保险环,一枚枚冒着烟的手榴弹便扔到了他们西夏骑兵后方的阵队之中。
“轰……“
“轰……”
一波手榴弹的爆炸,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弹片乱飞,杀伤范围很大,炸得很多西夏骑兵人仰马翻……
“啊?!”
“啊?!”
“啊……”
西夏兵将的惨叫声、痛苦的哀嚎声,战马受惊的咆哮嘶鸣声汇成了一片。
即便是身处西夏骑兵队伍中央的溥乐城指挥使费听元尚,也感觉到了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也看到手榴弹爆炸后火光冲天、弹片横飞的巨大杀伤力……
他还闻到了那一枚枚小小的冒烟铁棒槌爆炸后的刺鼻硝烟味,以及西夏骑兵被炸后的人和马的烧焦刺鼻作呕的怪味……
此时,面对着宋军使用这种让西夏兵将不知为何的新式火药武器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西夏兵将们的心理已经崩溃了,他们骑的战马也受惊了。
很多西夏骑兵的战马,根本不听马背上主人的命令,它们听到爆炸声,看到手榴弹爆炸时的冲天火光和带来的强大杀伤力,它们自身动物逃生保命的本能促使它们嚎叫嘶鸣着,奋起马蹄,前蹄跃起,将马背上的主人甩落马下,独自奔跑远逃而去……
即便很多西夏的战马没有甩掉马背上的主人,它们作为一匹冷兵器时代的战马,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热武器手榴弹爆炸和火枪射击的恐怖场面的。它们也自然想到逃生,故此,很多西夏战马载着马背上的主人四处乱跑……
溥乐城的指挥使费听元尚,急勒马缰,凭着自己精湛的骑术,才稍稍地稳住了胯下的黑膘战马。
他再看周围的很多手下骑兵,已经被受惊的战马给甩落马下,还有很多骑兵被受惊的战马给带着跑向远方,早就逃离了战场……
更让费听元尚惊惧不已的是,宋军的进城先头部队,又一轮的火枪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开始了……
“砰、砰、砰……”
“轰、轰、轰……”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与西夏骑兵的负伤后的哀嚎声和受惊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了一起……
费听元尚得到这些刺耳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都碎得七裂八瓣……
眨眼之间就被进城的宋军给打死炸伤的众多骑兵,那可是自己费听氏部族中年轻的勇士啊!
这些勇士未能跃马挥刀冲到宋军的面前,与宋军骑兵拼杀一翻,便如此丧生或身负重伤,太让他这位主帅心痛不已……
费听元尚眼中含泪,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为顾全大局,保留下更多的党项族费听氏的勇士,他不太情愿地高喊道:
“宋军使用‘妖术’,能引天雷,我军不敌,不可力战白送死,传俺军令,全军撤退出城!”
“遵令!”
“遵令……”
费听元尚手下的这些精锐骑兵见识到了宋军能‘引天雷’般的妖术后,自然也撤退保命,他们得到了主帅费听元尚的军令后,立即调转马头,奋力挥鞭抽马,急切地盼望着自己能早些撤出十死无生的战场……
费听元尚所部的数千骑兵,如此杂乱不章法地撤退,在小范围内也发生了自相践踏的惨剧……
不过,费听元尚下达的撤退命令及时,很多西夏骑兵还是在踩着己方人马的尸体,逃过了劫……
其实,如果费听元尚率部再坚持一下,杨再兴所部的骑兵先锋部队,也没有携带太多的手榴弹和火枪的弹药,若是等到了双方短兵相接之时,西夏骑兵的整体近战的战斗力还是略强于宋军骑兵的。
可是,杨再兴之所以命令手下骑兵先开枪,并扔出几波手榴弹,就是要用赵官家研制出来的这种新式杀伤力强的火药武器,达到先声夺人、打敌一个措手不及,让敌闻风丧胆,不敢力战,一击而使敌全军溃败的目的……
宋军的目的果然达到,费听元尚率部溃逃回城内……
杨再兴一马当先,率部紧追不舍……
吴玠和吴璘率领宋军的先锋后续部队,也杀入城中,分头歼灭溥乐城内的残余敌军……
一个时辰过后,整个溥乐城被宋军的先锋军所占领。
对于弃城而逃的费听元尚所部,杨再兴依据老将郭成的将令,只追击出城两里来地远,又射杀、斩首了三百来个落在后面的西夏兵卒后,他便下令放弃追击,撤军回城。
杨再兴也知道郭成的用意,那就是穷寇莫追。
吴玠、吴璘、杨再兴共同率领的三千宋军骑兵精锐,先是借助了赵官家研制出来的火炮轰碎城门,出奇不意地杀进了溥乐城,面对费听元尚所部的骑兵冲来要朝廷巷战之时,他们又拿出了赵官家送他们的火铳枪和扔出了手榴弹,在第一时间内,打得敌军措手不及,让西夏军产生了误判认为宋军的火药武器怎么也不会耗尽,故此西夏全军慌乱撤出溥乐城,让宋军先锋部队轻松占领了溥乐城。
此战,宋军先锋部队战死六十余人,负伤一百余人,杀敌两千余人,缴获的兵器数千……
第二天一早,老将郭成率领后续数万以步兵为主的宋军,进驻溥乐城。
郭成对吴玠、吴璘、杨再兴高兴地说道:
“三位将军,奇袭溥乐城,战果颇丰,吾定会亲书折奏,向赵官家为你三人请功领赏……”
吴玠等三人也高兴地抱拳,纷纷说道:
“多谢郭老将军……“
“此战能出其不意,皆仰仗郭老将军的神机妙算啊……“
”哈哈哈……“老将郭成手捋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非也,非也!”
“尔等不知,吾是看过了赵官家赠送给吾的锦囊妙计后,才运用了这招‘瞒天过海’之计,先是迷惑溥乐城派出的西夏探马骑兵,把咱们宋军假装在距离溥乐城百里之外安营扎寨的假军情报给其主帅。”
“然后,吾才派你等率领三千精锐骑兵急行军,老朽也在你出兵之后立即率本部人马随后出发。
“你等率骑兵行军速度快,趁着夜色,出其不意,利用赵官家送给咱们的火炮攻打溥乐城,如此才能取得今日的大胜!”
郭成说出实事后,吴玠、吴璘和杨再兴才恍然大悟,他们自然是知道赵官家早在京城安排这场伐夏之战时,便送给了老将郭成几个锦囊,原来里面还装有这么好的妙计呢!
“赵官家英武圣明啊!“吴玠由衷地说道。
“赵官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吴璘赞服道。
“赵官家的军事谋略,登峰造极,吾等望尘莫及啊!“杨再兴敬仰地感叹道。
他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赵官家的敬仰钦佩之情,更深、更浓了。
老将郭成看着赵官家送到自己麾下历练的这三员爱将,他爱惜无比,但是,他也知道这届恩科的武进士中的杰出几位皆是人中金鳞。
金鳞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郭成笑呵呵地说道:
“此战,虽说是主要仰仗着赵官家发明出来的武药火器,破城才能那般轻松,予敌以重大杀伤,令敌不敢、也不能坚守溥乐城了,使敌快速溃败;
然则,在具体军事行动过程中,还是要仰仗尔等冲锋在前,三军将士用命、悍不畏死,才取得了如此大胜!”
“故此,尔等三人担任主副先锋官,统领骑兵先锋攻城之功,吾依然是要奏报给赵官家的!以及吾部中的炮兵、骑兵立功者,一并写入请功奏折中,至于我军战死者,加倍发放给抚恤金……”
吴玠、吴璘、杨再兴三人听到主帅郭成这么说,自然是心中高兴,皆大欢喜……
随后,郭成下令加强城防,安抚溥乐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少量党项百姓,他便宣布全军在溥乐城内修整一日……
虽然,夜袭溥乐城之战,宋军打得很轻松,伤亡很小;
但是,让宋军劳累的是,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是从百里远之外急行军到达这里的,体力都耗费在了行军的途中了。
从军五十多年、拥有丰富领兵经验的郭成,自然知道驱使疲惫之师,乃兵家大忌之一,故此,郭成下达让全军在溥乐城修整一天的军令,深得军心。
而战败的费听元尚率领残部二千多骑兵,向西败逃而去,一路之上,其部还顺便地收拢了如丧家之犬的溥乐城其它逃兵一千余人。
现在,费听元尚所部残兵败将共计三千多人,从溥乐城溃逃而去,跑向不同方向的其他兵将,费听元尚也没有时间再重整旧部了。
面对宋军拥有杀伤力巨大的“引天雷“,费听元尚没有勇气组织残部反攻夺回失地的,他也不敢直接逃回西夏国内地的城池中,他怕皇帝李乾顺会治他没有力战而失城的重罪。
费听元尚率领残部,一夜马不停蹄,向西北的草原奔去,其部向前行军四个多时辰后,即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他们终于追上了先前出城的牧民和大群牛羊。
费听元尚望着自己部族的大群牛羊牲口,再回头望了望后方,他见早已经摆了宋军的追兵,不禁放下心来,感叹道:
“宋军拥有了那么厉害的杀器,真是天要灭我大夏国啊!还要,俺率部跑得快,不然便要葬身于宋军引来的天雷之下。
只要我费听部落有人在、有牲口在,就不能被灭族,拓跋氏李家建立的大夏国能否被赵宋所灭,与我何干?”
费听元尚手下的亲信将领立即拍马屁,奉承道:
“将军为我费听氏谋划,而忍辱负重,堪比汉家春秋时的越王勾践啊……”
费听元尚知道手下的这位偏将,平时还爱学习汉家文化,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被他事先派出城去往京城报送军情的子弟亲兵的安危……
费听元尚席地而坐,接过手下卫兵递来的烤羊腿,他狠狠地嘶咬下一块肉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幽幽地用党项语说道:
“不知俺的亲弟弟和子侄们,现在是否赶回京城了?俺到是有些担心,因俺丢了溥乐城后,咱们的皇帝会不会把失城之罪,怪到他们头上?“
那位会拍马屁的偏将,立即进言道:
“将军放心,只要咱们费听氏还有大量可战的勇士,皇帝也不敢对将军的至亲下狠手!
在八九十年前,咱们‘大白高国’还没有建国前,咱们费听氏也跟当今皇帝李乾顺的先祖拓跋氏一样,都是咱们党项的八大部落中的一员啊!咱们费听氏族,跟皇族永远都是合作的关系,并不是他拓跋氏李姓皇族的奴仆!”
“哈哈哈……”费听元尚听后,爽朗地大笑,宽心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手下亲信,说得在理,无论当年西夏没有建“邦泥定国”即“大白高国”前,还是建国后直到现在,其实,党项的有军事实力的各个氏族部落与拓跋氏李姓的皇族,都是合作的关系。
想到这里的费听元尚,为自己果断地选择了不力战强大的敌宋而弃城逃命的决定,自感英明无比。
…………
宋军占领溥乐城的第二天中午,费听元尚派出的九十匹快马,以及子弟亲兵二十人,还有从折姜会和萌井的败军中选出的十名证人代表,自昨日出城后,他们便昼夜兼程,马不停蹄,一路之上只换马、不换人,他们要将西夏边境那十万火急的军情,尽快奏报给西夏皇帝李乾顺……
他们的马匹累得跑不动了,或是马匹累死了,他们就立即放弃胯下的战马,换乘备用的战马……
他们长途跋涉,赶回西夏京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三刻了。
他们遇到守城官兵的阻拦时,立即掏出了费听元尚给他们的十万火急的令牌,想要求见皇帝,奏报边关告急……
此时,用过午膳的西夏国皇帝李乾顺,正坐在御书房内,右手提笔批阅着奏折,左手盘着念珠……
御书房外报事官,小心翼翼喊道:“启奏陛下,夏宋边境突起战事……”
今年三十九岁的李乾顺,皱了一下眉头,他本以像以往那般只是夏宋边境的小规模军事摩擦,他悠悠道:
“进入朕的御书房,详说之。”
报事官道:“微臣遵旨。”
他疾步进入,跪拜道:“溥乐城费听元尚将军遣使回京求见陛下,其使团正在宫门外等候,言说宋军突袭犯边,已经攻克折姜会和萌井防线,正在向溥乐城进发。费听元尚将军告急救援……”
李乾顺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和的愤怒,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夏宋议和近三年来,各自皆相安无事,宋军怎么突然背盟犯夏了呢?
他气得扔手里的御笔扔到地上,又怒又急道:“速速将信使带来,朕要详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