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有事儿?”一个小眼睛的女知青提着水盆正往外走,看见了站在队部门口的纪元海。
“同志你好,我找一下陆荷苓。”
纪元海说道。
那个女知青怔了一下,打量一眼纪元海。
“你找陆荷苓啊?”
纪元海点点头。
小眼睛的女知青点点头,转头对屋内喊道:“陆荷苓,有人找!”
过了片刻之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慢慢走了出来,看到了纪元海。
“你好。”
她说道,然后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纪元海,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虽然是两眼看着纪元海,却是没有任何焦点,就跟看着一堵墙出神没区别。
这模样,让纪元海看了也感觉棘手。
虽然一起下地劳作过,也勉强算是认识,但是连说话都不想开口,自己应该怎么说服她?
说话又应该怎么开头?
迟疑了一下,纪元海还没有开口,陆荷苓也怔怔出神,两人跟两块木头似的,居然一时间相对无言。
几秒之后,纪元海笑了一下:“站着也不是办法,走走吧?”
陆荷苓似乎没听到。
纪元海无可奈何,只好又重复一次:“我说,咱们走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陆荷苓总算是有了点神情变化。
“为什么?”
“有话要跟你说。”纪元海再次重复。
陆荷苓如同卡壳的机器,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因为纪元海的坚持,她终于也不再多问,跟着纪元海离开队部。
两人沿着农村的黄土路慢慢走着,纪元海心里面也在组织着语言——总不能开口就说“你爹妈死了”,“我要娶你”,“你别自杀”这种话……
先迂回一下,从其他方面说起吧。
“陆荷苓,你是哪里人?”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似乎在努力思考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两秒后才说道:“省城。”
“你是省城的?省城是个大城市,应该很繁华吧?”纪元海问道。
陆荷苓又走神了,没回答纪元海的话。
她看着路边一棵榆树,停下了脚步。
纪元海转头看去,那是一颗被剥了很大一块皮的榆树。
粗糙的树皮,如同被晒干的一大片漆黑鱼鳞。
被剥去树皮的位置,里面的部分泛着陈旧黄色。
“都这样了,它还能活吗?”
陆荷苓伸手摸着伤痕累累的榆树,轻声问道。
纪元海转过头去,看着她神情专注。
“它还活着呢。”纪元海说道,示意陆荷苓抬头看头顶,碧绿的榆树叶子在头顶上舒展着,密密麻麻交错成一片阴影。
陆荷苓眼圈微红,手指摸着榆树泛黄的地方。
那树皮被割下的位置,如同被羞辱后的伤口,永远也不能愈合。
“都这样了,它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
陆荷苓又轻声问道。
纪元海立刻说道:“因为活下去才有意义。”
陆荷苓立刻转过头来,声音微微提高:“意义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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