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兰忐忑不安,搓了搓手,看了看周围,见到没有人理会自己,只有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还看着自己。
见到纪元海平静的目光、陆荷苓略带担忧的眼神,刘香兰忽然一下子什么都不怕了。
迈步走进屋内,过了片刻后,刘香兰快步出来。
随后赵特派员又叫了葛队长、王金蛋等几个人,都没有留在屋内,都放出来了,而且问的问题也是不一样。
生产队社员们越看越感觉奇怪。
不是抓马斌耍流氓吗?
怎么乱七八糟的谁都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雾蒙蒙的闷热天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今天没出工干活,所以大部分生产队社员都决定不吃午饭了。
生产队有几个种田老手看看天色,脸色郁闷——这样天气要是持续几天,不光是人憋闷难受,也会导致庄稼收成不好。
可千万别是连续阴天……
就在这时候,赵特派员忽然叫了王老大的名字王有财。
王老大进去之后,过了半个多小时,竟是被民兵压着出来,送往另一个房间。
王老二、王老三、王家人全都呆住了。
这突然之间,怎么把他给逮了?知青马斌耍流氓,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吧?
就在被民兵推着进门之前,王老大忽然张开嘴,冲着王老二大叫一声:“石头!”
“你娘咧!还敢说话!”押送的民兵十分恼火,连忙给他一顿拳脚,推进屋子里面。
石头?
石头!
王老二瞬间脸上冷汗冒出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王老三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大队书记纪保田。
随后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元海。
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能知道!
赵特派员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王老大这么一喊,王老二跟王老三可就有准备了。
这就容易出问题。
赵特派员看向王老二:“王有德,来吧。”
“你哥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差不多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
王老二一步一步挪动过去,最后看了一眼王老三。
王老三对他点点头:“哥,你去吧,一切有我!”
赵特派员平静地看过来,王老三推了推眼镜:“请赵领导一定要秉公处理。”
“我一定会的。”赵特派员说道,“王会计,你还得再等一会儿。”
示意两个民兵把王老三也看住了,不要跑了,不要跟人说话。
王老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想要抽到赵特派员,帮忙做个记录,赵特派员也说了“再等一会儿”。
浑身顿时打个激灵。
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审视我了——
幸好,我从一开始,就是让大哥二哥两个人出头露面,我从来没有露面。
很快,王老二也被押送出来,送去隔壁房间。
赵特派员没有叫名字,王老三便主动扶着眼镜,脚底下发颤地走进屋内。
“你大哥二哥已经交代了,你是他们的主谋。”
“我不是,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情,赵领导。”
“你敢说你不知道?”
“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啊,赵领导。”
两人一问一答,进行了几句之后,赵特派员冷哼一声:“好啊,碰上硬骨头了……”
“你既然愿意跟我熬下去,我就跟你熬一熬。”
“王会计,你不要以为你能够熬得过我;也不要以为你大哥二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顽抗到底,罪加一等,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因为王老三不肯交代,赵特派员也没证据继续再抓再审问王家更多人,更不适合再把事情闹大,避免激发了王家的宗族情绪。
赵特派员直接让民兵带上王老大、王老二、王老三、马斌,一行人准备返回公社,再继续进行审讯。
程卫国抱着头蹲在屋里,看着赵特派员和民兵要走,小心翼翼问道:“领导……我没事了吧?”
“纪书记,这种思想有问题的知青,目前还够不上犯法,还是你们生产大队看着处置,进行改造吧。”赵特派员说道。
“是,赵领导!”纪保田立刻郑重说道。
程卫国顿时浑身一软,坐在地上——我到底是落在了纪家手里面,这下可糟了!
赵特派员和民兵们压着四个嫌疑犯要走,纪保田又上去询问两句。
王家是不是确定了罪名,可不可以公布给村民?
赵特派员说道:“给社员们解释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过不要说证据确凿,就说‘可能’‘涉嫌’就好了。”
“那个马斌呢?”纪保田又问。
赵特派员对这个倒是可以立刻回答:马斌连续两天夜里去踹墙捣乱,还被人抓住,那肯定是要收拾的。
“耍流氓的确是有点……就按照寻衅滋事,拘留十天怎么样?”
“出一个偷卖集体财产的王家就够了,再出一个判刑的流氓,纪书记,你们小山屯脸上也不好看。”
纪保田有些意外,有点想说什么,纪元海见他似乎要说不同意见,在一旁连忙说道:“领导您考虑的很对,这样处置就很好了。”
“多谢您帮我们小山屯留下了颜面!”
赵特派员哈哈一笑,拍了拍纪元海肩膀:“小伙子挺灵动,在队部帮帮忙,肯定不错。”
“还有,别再叫领导了,叫我同志或者特派员都行。”
说完话,带着六个民兵和四个嫌犯,离开了小山屯。
纪保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声跟纪元海说:“元海,出了流氓罪判刑的,咱小山屯脸上不好看,他脸上也不好看,是吧?”
纪元海点点头:“这肯定是。”
纪保田顿时释然,随后看向纪元海,眼睛一亮:“赵领导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不错啊……真是给我提醒了一下。”
“元海,你要不要来队部帮忙?”
纪元海讶然:“我?”
“对啊,就是你——”
纪保田还没说完,王家的人已经涌上来:“书记!咋回事!”
“公安咋把我爹拷走了!”
“对啊,书记,你给公安说啥咧!咋把我爹、二叔、三叔都给抓起来了!”
纪保田对纪元海示意以后再说,自己忙不迭高声喊叫:“都静一静,静一静!”
“今天大家都在,我就宣布两件事。”
“今天生产队没出工,也是为了这两件事。”
“第一件事,知青马斌半夜跑到咱们生产队社员纪元海家门外撒泼,被当场逮住,赵领导说念他年纪轻轻,不给他算流氓罪,算他寻衅滋事,拘留十天。”
有社员问了:“啥叫‘寻信只事’?”
纪保田笑着回答:“就是闲的蛋黄都淌了,没事找事干,给人家乱找麻烦!”
社员们都一下子明白了,哄堂大笑。
“那我爹是咋回事!”王金花的妹妹王金枝叫道。
“那就是第二件事啦。”纪保田板着脸说道,“赵领导说,经过调查,认为王有财、王有德、王有华三个人有可能把咱们小山屯的石头偷偷搬出去,卖给县石雕厂,填自己家的腰包!”
“他们三个人,可能盗卖集体的财产,弄不好要判刑蹲监狱咧!”
纪保田说完之后,整个队部前面一小队、二小队、三小队全部沉默了,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四小队。
四小队王家,王家三兄弟的媳妇跟儿女有的叫,有的哭。
王老大的儿子王金亮甚至跳脚骂起来:“咱们生产队有坏种,告状诬陷我家!”
“等着吧,我家里不服!”
“等我爹回来,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