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您好?请问您找谁?这里是芳草轩——”
“你原来还没死啊!”电话那头传来冯雪的声音,咬牙切齿。
纪元海有些意外,随后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
冯雪回京城之后,估计不止一次往芳草轩打电话,想要跟纪元海、陆荷苓联系。
纪元海最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忙碌刘香兰、王竹云安家置业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来芳草轩。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冯雪为什么生气。
要说这件事,纪元海也就是没主动跟冯雪打电话提醒自己要忙碌一段时间,等于是无意中放了冯雪的鸽子。
就差这么一个提醒的电话,要不然冯雪也不会这么暴躁。
纪元海握着电话,回答道:“原来是你啊,冯雪。”
“对,是我!你不接我电话有些天了,怎么突然今天接了?”冯雪冷声问道,“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要不然,以后这朋友也没意思!”
纪元海平静回应道:“我有别的事情要忙,今天才开芳草轩的店门。”
“而且,跟之前不一样,咱们这一次放假,并没有约好打电话,对吧?”
冯雪听到纪元海有别的事情要忙,心里面抱怨不已:你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难道忙的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随后仔细一想,纪元海一旦忙起来,不开芳草轩的门;电话又在芳草轩里面,那的确是没有人会接。
这也的确是没办法。
只是纪元海紧接着提示的“跟之前不一样”,却让冯雪沉默下去。
是的,的确是跟之前不一样。
冯雪和纪元海之间,有着一层似是而非、连他们两人都很难说清楚、界定关系的东西。
尴尬而暧昧,有时候近,有时候远。
纪元海对于冯雪的电话不抱有希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冯雪的呼吸声,在电话里面轻微了很多。
“你在忙什么?”
“做生意、公司的事情。”纪元海回答。
“哦……荷苓呢?”冯雪问道。
纪元海将陆荷苓、王竹云叫来,让她们跟冯雪打电话。
陆荷苓和王竹云对着电话有说有笑,顺便还跟着一起说了几句纪元海粗心大意,忘了打电话的不对。
纪元海看了一眼,继续做生意。
冯雪同学,越来越收放自如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唐艳红来到了芳草轩,让纪元海帮忙看一眼一株枯黄的兰花。
“放下就行,治疗费十块钱,一周后还给你一个好好的兰花。”
纪元海说道。
唐艳红迈动高跟鞋,说道:“小纪老板,你这就太不讲究待客之道了吧?”
“要知道,那个岛国女人可是又来了一次,我又把她打发走了。”
“你就这样不愿意搭理我?”
纪元海给她一个无奈的表情:“你让我帮你的花草看病,我就帮你花草看病,这还不算搭理你?”
“怎么才算是搭理你?”
唐艳红笑了一下:“你跟我说说心里话,就行了。”
纪元海心内一阵恶心——这女人,该不会是被人欺凌之后,开始自甘堕落了吧?你可怜归可怜,也不应该乱搞,就算是乱搞,也不能跑到我这里来。
“唐姐,咱们有话说话,可别说什么心里话。”纪元海说道,“这年头,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是心里话,干脆直接说事情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唐艳红点点头:“对,我想要请教你。”
“为什么你的芳草轩能靠卖花草赚这么多钱,我的店铺不光不赚钱,仔细一算,还有点赔钱?”
“赔钱?”纪元海讶然,“不应该吧?”
“我这花草出毛病的有点多,我也不是太会种花草。”唐艳红说道。
纪元海立刻说道:“你这不是自己全明白吗,还跟我请教什么?我种的花草不太出毛病,也不死,所以不赔钱;你种的花草出毛病的多,卖不出去,当然就要赔钱。”
“那我怎么才能赚钱?”唐艳红郑重请教。
纪元海见她这样子,也顺口说道:“你要么踏踏实实把花草铺子干好,要么就赶紧改行干别的。”
唐艳红询问:“我要是踏踏实实把花草店铺干好,能像你一样赚钱吗?”
纪元海立刻说道:“那肯定是不行。”
唐艳红又问:“那我改行干什么能赚钱?”
“这个我可不知道。”纪元海回答,“这做生意的事情,你做生意可能就发大财,我跟你做一样的生意,可能就亏得一分没有。”
“得看人聪明不聪明,得看卖不卖得出去……这里面学问可不小,谁也说不准自己就一定能够赚到钱。”
唐艳红听了这话,心里面也是不由地感觉烦躁。
我就是想要跟你一样发横财、赚大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再问纪元海也没办法,唐艳红只好离去。
当天晚上,刘香兰回到小院,疲惫极了——她可是一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虽然干的事情不多,但是真是全身心投入、小心加学习。
纪元海问了几句,见她疲劳得很,就让她吃饭之后好好休息。
刘香兰吃过饭后,跟刘诗莲说说话,果然是迅速睡着了。
第二天,纪元海又送刘香兰去上班,让她熟悉熟悉道路。
芳草轩继续开门,岳峰来转了一圈。
纪元海没有跟他张口说王竹云的事情——自从去作协了解了详细情况后,纪元海跟王竹云都对王竹云去作协体制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奢望。
不是成名作家,挂不上这个体制,让人家去打破一个部门的长久惯例,那是不合适。
纪元海没办法跟岳峰说这件事;就算是说了,岳峰也不能去办;就算是去办,也是真难办。难道让王竹云进了作协,去和叶老先生、巴老先生他们并列?
不了解的时候,大概会真信了余华说的:进作协就是整天溜着玩,还能领国家工资。真细心了解之后,才知道这家伙蔫坏又黑色幽默,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作协能进体制、领到工资、作为头面人物的,太少了!大部分作家仅仅是作协成员,加入作协而已。
王竹云和陆荷苓是绝不在领工资的这个层次,除非她们去当作协的小办事员,那跟在其他部门的办事员,也没什么区别……
孟昭英也是来芳草轩呆了些时间,跟陆荷苓、王竹云逛了逛街。
又过了几日之后,刘香兰是肉眼可见地比刚开始轻松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疲惫和紧张了。
袁中华是个察言观色,和人很好相处的人,由他教导刘香兰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香兰现在虽然能力还不足,但是状态已经调整好了,努力学习之下,很快就能更好的胜任工作。
又过了一天,周恒、朱芳芳俩人一起逛街,来到了芳草轩,跟纪元海、陆荷苓见了一面,聊聊天说说话。
他们俩现在也算是正式谈起了恋爱,暑假期间还进行约会。
不过,朱教授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一天,纪元海和王竹云离开芳草轩,一起去省城大学。
王竹云要去接受工作分配了。
到了省大学后,王竹云没让纪元海跟着进去免得她同学问东问西,只是让他等在校园内。
过了半天时间后,王竹云有些迷茫地找到纪元海。
“怎么了?”见到她神色不是高兴也不是悲伤,纪元海问道,“工作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咱们就不接受安排,自己做自己的。”
“或者想办法调换一下。”
王竹云说道:“不是……这件事我没干过。”
“说是听说我写东西不错,分配我去电视台写东西。”
纪元海有些讶然:“给电视台写东西?新闻稿?还是剧本?”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再说吧。”王竹云说道,“我毕业证和报到证都拿到手了,明天就可以去省电视台报到。”
回到芳草轩后,因为王竹云的工作性质有点不太明白,陆荷苓也是没急着恭喜她,同样是让她明天去看看再说。
倒是刘诗莲听到王竹云的工作之后,对她很是崇拜。
“王阿姨,你要上电视啦!”
“大概不会吧,我只是负责写东西的。”王竹云苦笑着说道。
刘诗莲感觉很惋惜:“不能上电视吗?电视上的女人,可没有你漂亮啊!”
“这小嘴真甜,给你一颗糖吃!”王竹云也被刘诗莲的话给逗笑了。
刘香兰下班之后,也很惊讶王竹云分配的工作居然是电视台。
她也以为王竹云是要上电视了,后来才知道不是。
“这也是铁饭碗工作吧?也挺好的吧?”
王竹云说道:“也不知道工作环境怎么样,工作内容又是什么。”
“不过香兰姐,你说的也对,好歹这是一个说得过去的铁饭碗工作,我总算是可以应付过去了。”
“我稍等就给我爷爷奶奶写信,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也顺便告诉他们和我爸,以后工作忙碌,可能很少回家。”
“这样一来,我可就解脱了一大半。”
刘香兰听她说的好像不对劲,有些疑惑地小声询问纪元海。
纪元海跟她说了王竹云的情况——父亲逼走母亲另娶,失去了家庭关爱,爷爷奶奶也只能居中劝和,没办法实际解决问题,王竹云的心灵孤独的很。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纪元海相伴,加入这个家来,方才得以温暖。
刘香兰听后看向王竹云,莫名感觉她和自己也是差不多。
自己父母双亡,也是没了家。
又想到陆荷苓,同样是父母双亡。
三个人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个活着血亲长辈,王竹云的父亲——还挺不负责任,只知道苛责王竹云,双标对待。
“好了,竹云,现在分配了工作,以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陆荷苓鼓舞两句王竹云,又低声笑了一下。
“竹云,你之前怎么说来着?”
“你说,你的喜事咱们是明天办,还是后天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