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爷子去世的消息来的猝不及防,纪元海也愣住了。
“老爷子怎么会……这么突然?”
纪元海对电话那头的岳峰问道。
岳峰叹了一口气:“爷爷今年以来身体一直不好,到底是上了年纪……我们也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会走得这么快。”
纪元海也是语气沉重:“岳哥,老人家如今功成名就,子孙满堂都很是争气,想来也是含笑九泉,你还请节哀,继承他老人家遗志。”
“当务之急,还是将老人家的身后事办好。”
“嗯。”岳峰闷声应道。
过了一会儿,岳峰又开口说道:“经过我们商议决定,爷爷三天后下午火化,五天后召开追悼会。”
纪元海立刻说道:“我想要去送老爷子一程,不知道时间方面是不是安排来得及?”
“嗯,爷爷生前看重你,认为你将来能当大任,伱来也是应该的。”岳峰说道,“到时候你来就是了,我给你安排好。”
纪元海作为一个寻常大学生,就算是有一层经商身份,直接去参加岳千山火化仪式、追悼会,也是不够格的。
岳峰给纪元海安排的到时候就在“各界人士”之中,与花老板等人一起参与火化仪式与追悼会。
挂断了电话,纪元海有些心情沉闷。
岳千山老爷子一生也是颇具传奇,经历过最艰难的时期,终于熬到了光明到来;他的目光和能力毫无疑问,也是岳家后人远远不及的。
他去世这件事,纪元海不仅仅是单纯感情上的追念,还考虑到更多的连锁反应。
岳千山老爷子如果还在,岳家的很多事情在省城这边是毫无疑问的;以他对纪元海的看好,纪元海在河山省这边的路径也是没什么可担忧的,纪元海完全可以相信这样一位老成、精明的掌舵老人,不会带着岳家做什么傻事。
但是岳千山老爷子现在就去世了——问题可大了。
大儿子岳伟民属于本身能力极差,且身体有缺陷的人,只是在冷衙门领衔,实际作用很小。
岳伟民的儿女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岳峰,岳千山放在眼前培养的后代。
岳峰虽然能力合格、为人也规矩可靠,但毕竟现在还远远称不上成熟,而且有着年龄不大这个硬伤,完全接手岳家是肯定做不到的,想要拥有岳老爷子在世的威望,更是想都别想。
由此就可推断出,岳家这一下子声势跌落是在所难免的。
除了岳伟民、岳峰一家人之外,岳老爷子还有一个兄弟、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岳峰的两个姑姑毕竟都嫁出去了,倒也不会给岳峰添麻烦。
岳老爷子的弟弟,虽然是长辈,也因为老爷子的缘故,一大家子人享受荣华富贵和照顾,不被人欺负,但毕竟是另外一支,也不会有多大的话语权。
唯独岳老爷子的另一个儿子岳伟国,向来是不服气岳伟民,连带着也不服气岳峰。岳伟国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岳清、岳凌、岳澈,岳清是任性乱来的,岳凌才刚刚正科,岳澈年龄还不大,没有参加工作。
这一家子搞不好就会给岳峰带来麻烦。
岳老爷子一去,岳峰在岳家内部都未必能够统一意见,当家独断;对外也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帮助,肯定有人在这之后慢慢脱钩,说话就不好用了。
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等落到纪元海身上,纪元海也很难推断岳家对自己的看好、支持还能剩下多少。
只能说,情况一下子变得不容乐观。
………………………………………………
三天后,纪元海参加了岳老的火化仪式,跟花老板见面之后微微点头致意,因为这不是多说话的场合,众人都保持肃穆沉重,一起送别岳老。
五天后,岳老的追悼会,纪元海和花老板在“各界人士”之中,随着一群人,再次一起上前默哀致敬,劝慰家属。
岳伟民斜着身子,略有些艰难地歪头致意,岳伟国在身后,再之后是岳峰、岳清等家属亲人。
出了追悼会场,花老板叫住纪元海:“元海,上我车吧,我送你回去。”
花老板似乎有话要说。
纪元海没有推辞,上了他的汽车。
“我大伯去世的时候,岳老很沉痛,我记忆犹新。”
两人坐在汽车后座,花老板双眼看着前方,带着几分追忆神色,说道。
纪元海知道他说的是花老,他是花老的侄子。
“一转眼十年过去,岳老竟也逝世了,老一辈正在离去,新一辈未必能够接过他们的枪。”花老板继续说道。
“就比如我大伯去世的时候,当时虽然哀荣可以,终究是后继无人,很多人就各自有了打算。结果就是变成一团散沙,各自为政。”
“马家虽然是从花家脱出来,严格说起来也并没有对花家太亏心,所以我跟他们还是保持着起码的礼尚往来,只是没想到,马家最后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摔了跟头。”
“花家在省城这边,是越来越不行了。我大伯那边只有一个小孙子,今年才二十一岁,参加工作也不过是普通办事员,至于说提拔他不提拔他,已经纯粹看他运道,昔日影响已经很难波及。”
“就像是上一次马家出事,说来也可笑,我还是找你才打听到安心消息……”
花老板慢慢说着话,汽车在柏油路上慢慢行驶着。
纪元海仔细听着,暗想:花老板这意思,是在暗示我,岳家也会和花家一样败落吗?
还是仅仅单纯感慨?
花老板说了一通之后,看向纪元海,叹道:“人生不过百十年,再英雄好汉,终究也要过去。”
“元海,咱们可得往前看。”
纪元海点点头:“是,花叔你说得对。”
又“实话实说”道:“花叔,我这往前看,可是有点迷茫了……岳老这一去,太突然了。”
花老板也点了点头:“若你继续走那条路,当然是迷茫。”
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内心组织语言,最后开口说道:“在这之前,因为你和岳家关系越来越好,岳老也在,我感觉你走那条路,未必会比经商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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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我大有感慨。”
“元海,你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年轻一辈里面像你一样沉稳机敏,做事周密又有着切实能力,实在没有几个。今日的你,比十年前的我境遇还要差一些,因此我难免就感觉,同样的处境下,也许你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