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公平。应该是我才对。安妮已经好转起来了,不是吗?安妮总是乖乖地配合医院一切治疗,不是吗?医生说,这一轮的化疗已经看到效果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
一个一个反问,一个一个质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但李维全部都没有答案,如同傻瓜一般哑口无言。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才十一岁,两周后就是她十二岁的生日,我们还在讨论着应该如何庆祝,我正在想着应该给她一份什么生日礼物,但现在却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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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你说,我赠送一件签名球衣给安妮做生日礼物,怎么样?不止是你,还有球队全部五十三位球员,还有里德教练,还有维奇,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样?因为我们全部人都和她在一起。”
“她会喜欢的,她一定会喜欢的。”
“不应该这样发展,不应该这样结束。不!”
一句,再一句。
菲利克斯陷入深深的愤怒和绝望里,愣愣地看着自己僵硬发直的双手,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似乎双手沾满了血腥。
那种痛苦,撕心裂肺。
幸存者的愧疚,着实太残忍。
但更残忍的是,即使是菲利克斯自己,他也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看不见的死亡阴影依旧掐住他的喉咙。
明明菲利克斯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仅没有,而且他自己也在承受巨大痛苦,刚刚从鬼门关侥幸逃脱;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幸存而备受煎熬,仿佛是他夺走安妮的生命,以至于呼吸都变成一种痛苦的折磨。
那种挣扎,语言无法描述。
李维深呼吸一口气,却满嘴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分崩离析的菲利克斯,李维也在台阶坐下来,坐在菲利克斯身边,给他提供一个小小的港湾。
菲利克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在李维的肩膀后面,躲在阴影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闷闷地哭出声来。
他紧紧咬住嘴巴紧紧闭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无声地哭泣着,因为太痛苦也因为太用力,整个人蜷缩起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能……我不敢……”
“抱歉,我不敢。”
“我不能见她,在她面前,我就像一个胆小鬼,我甚至不敢像样地抗击……”
说着说着,眼泪淹没了声音,菲利克斯将脸颊埋藏在双手掌心里,把全部痛苦全部挣扎全部隐藏起来。
马霍姆斯正在揉眼睛,走在前面的凯尔西突然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来,顺着凯尔西的视线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坐在台阶上的两个身影,“李维……”
下一秒,马霍姆斯就注意到了旁边的菲利克斯,隐忍而沉闷的哭声在空气里闷闷地撕裂,瞬间撞上胸口。
马霍姆斯张开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湿润的眼眶就再次被泪水占领,他狼狈地转过身去。
脑海里浮现那个生前葬礼的记忆,那些画面依旧栩栩如生,菲利克斯以为他可能自己就是死神的下一个目标。
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拥有阳光灿烂笑容的女孩,那个坚强而自信地说“我希望人们忘记我”的女孩,那个担心自己父母可能永远无法走出去的女孩,那个念念叨叨想要前往箭头球场观看比赛的女孩……
猝不及防地,就这样先离开了。
凯尔西不断告诉自己,前进,迈步,没有什么好紧张害怕的,上前给那个男孩一点安慰。
但脚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眼前横亘着一条鸿沟天堑一般,他终究还是胆怯地停下脚步。
他不喜欢这样的懦弱。准确来说,他痛恨这样的懦弱。
今天,他们经历太多太多这样的时刻,那些悲伤那些痛苦那些愤怒一次次提醒着他们:
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厉害,即使是超级英雄也难以逆天改命,更何况,他们还不是超级英雄。